“发生什么事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长相儒雅的青年，笑容十分得体，充满了亲和力。
96号想起对方的身份和处境，有些感同身受，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
“疼，真的好疼啊呜呜呜呜呜”
青年看着她成托举状的双手，面色不太好:“怎么弄的？”
“我、我不知道啊，突然就成这样了……”
96号咬着唇，方才还白皙完整的双手已经全部溃烂，仿佛稍有动作就会有血肉掉下，红色之间还能隐隐看见森森白骨。
与此同时休息室门口一阵骚动，两三个身穿制服的NPC直奔96号的方向，手中还提着箱子，看图案是急救用的那种。
他们将她团团围住，打开箱子捯饬了一阵。
姜辰不声不响地靠在边上看着。
从她喊出声，到工作人员采取措施，似乎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这么快速，到底是因为准备得当，还是早有预料？
【我去，她刚刚干什么了？】
【她的实习生直播间人还挺多的。】
【画面太露骨，受不了一点。】
96号抽噎着把手递给工作人员后便挪开了目光，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她干了什么？
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明明只是按照大厦的要求工作，为什么会突然就……
她的目光飘忽着……而后死死盯在手机上。
姜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还未给出什么反应，弹幕倒先炸了锅:
【？！】
【啊，这又发生了什么？】
【这个直播收益有点逆天的。】
【她不就烂了只手吗？赏金成指数倍生长啊？】
是的，伴随着骇目伤口出现的，是疯狂滚动的收益金额以及翻飞的评论。
（哇塞，主播好听话啊，好可爱！）
（加钱加钱都给我加钱！那眼泪儿掉的我心疼，别哭了啊宝贝儿。）
（这是新来的？大厦快点给神牌儿，我要入股！）
（你真的好美啊……）
我……美吗？可爱吗？
女人望着手机里翻涌的文字，神情有片刻恍惚。
她立刻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一股凉意席卷全身，眼睛却无法再挪开手机半分。
弹幕上划过的那些内容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随之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回忆，走马灯似的一一从眼前闪过:
“她啊，挺一般的。没什么印象了。”
“我们姑娘平时学习一般，希望您能多照顾照顾她。”
“她表现很一般，我们公会没有招揽她的需要。”
一般……
她痛恨这个词语。
她痛恨这个词语，可这个词语却与她形影不离了20余年——一般的家庭条件，一般的长相，一般的性格，一般的学历，一般的工作……甚至就连进入这个游戏，他们对她的评价也只有一般二字。
没有人生来就对别人的评价无关痛痒，她已经深陷在平平无奇的魔咒中，不见天日。
但是今天……有人夸赞她了。
她眼中的光一点点淡去，平直的唇角有了勾起的趋势。
“我真的很可爱吗？”
（对呀对呀，你很美，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美的人。）
（爱死你了宝贝儿。你这么好的人，我为什么现在才遇见？）
（你是一颗非常独特的红宝石。）
（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实习生了，相信往后也一直会是。）
“是吗？”
她缓缓蜷缩起被缠满绷带的双手，将脸凑向手机屏幕，嘴唇完完全全弯出一个笑容来。
【我操，吓死了！谁来打断一下施法？！】
【这个恐怖程度才对味！副本终于上难度了！】
【不是这人心理多脆弱啊？这么两句就给她吹上天了？】
【她对自己的长相没点逼数吗？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仙下凡？】
【别呀，我关注她很久了，能不能来个人救救她？】
【450给那儿愣什么呢？这么异化他都能忍得了？那可是一个正常玩家啊！】
“救她？”
伴随着铺天盖地的系统提示，青年接收到弹幕传来的讯息，露出一个笑来，“有什么好处拿吗？”
【有有有，快点救啊！急死我了！】
【好处？哦天呐，什么异想天开的人才？】
【这么冷漠啊？够狠，我喜欢。】
他这么一套言语刺激下，频道的观看人数翻了一倍。
96号的唇角弧度还在变大。
（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简直美炸了！）
（保持住哦，我正在拍照呢。）
（味道有点柴，不过骨头应该嚼起来嘎嘣脆吧？）
（那个，你能把你的整只手掰下来送我吗？）
（多来点啊，没有付出怎么能有回报呢，宝宝？）
【妈妈呀，他们在说什么啊？吓死个人了。】
【比我变态，甘拜下风。】
【这嘎嘣脆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们吵到我的眼睛了。】
两边弹幕同时上高速，热闹至极。
画面上的女人歪着头看了许久才动作起来，这一次干的事情却让人毛骨悚然。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去掰左手手腕，力道极大。
撕扯间，骨头的崩裂声清晰可闻。
两边的弹幕同时平息了一瞬，随后以更快的速度滚动起来。
女人的动作并没有因为专精频道里的呼喊声停下，她看着自己被撕扯到摇摇欲坠的手骨，竟然张嘴咬了下去！
撕咬吧，痛快地撕咬吧！把从前那些伤心和沮丧，一并咬掉吞进肚子里去！！！
手机里的人才是最爱她的，她只需要顺从他们，就可以被肯定，得到数不尽的赞美！
她看着那截笔直的手骨，眼神冰冷得就像在看什么仇人。
“啪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气中传来一声脆响，伴随着的是令人窒息的安静。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彼时雀钱正在努力地经营直播间，大多数准神也在忙碌着自己的事务，却同时被红色的信号提示干沉默了。
数十秒后，楼道中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呼喊，听音色有些熟悉，且正在不断地朝休息室靠近——
“谁他妈把大厦总闸关了!!!”
“总闸关了!”
“闸关了!”
“关了！”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