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世界,对于系统而言,不必多说什么,它已经陷入了无法挽救的崩塌中。
又或者系统从一开始就知道,主神为了观察这位特殊的任务者而投身于这个世界,这个举动的本身就代表无限未知变化的诞生。
由于这个世界的开端是那样不合常理,因而它现在也没有办法感应出真正的任务节点是什么。
它跟随着柳然,在这一段路程中,看她为了去往主角身边而坚强努力的模样,作为没有人类情感的机械体,竟然也会莫名其妙的产生一丝动摇。
尽管动摇转瞬即逝,它甚至都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只是感觉自己的某个死板的程序在刹那间迸出了一点火花,炸开在它没有形体的、黑漆漆的虚无躯干中。
所以当它安静的透过柳然的大脑注视外物,却忽然感应到几个不同的生命体由远及近向此处奔来时,它罕见的紧迫出声提醒柳然,
“任务者请小心,有多数未知人物前来。”
“未知人物?多数?”
少女身体紧绷了一瞬,茫然的转头,眼睛一点点的扫向四周,她一时间想不到除了雷格卡斯之外,还会有谁追来。
这座城很大,却人烟稀少,风沙肆意的掠起,从少女面颊飞扬而过,迫使她不得不闭上眼睛用胳膊挡在身前。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日。
尽管听到了系统的提醒,她依旧不能停下脚步,感觉前面似乎是个有树林的小山,自己还能在那里休息一下。
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她这个无能为力的小身板,坚持到现在没有一头栽倒在地上,真是太不容易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她过于倒霉,刚刚感慨自己这来之不易的幸运,下一秒她就被脚下一颗坚硬的石头绊了一跤,猛地跌倒了。
“………哈、好痛………”
心好累,她连喊疼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大写的自暴自弃映照在她身上,柳然无力的用手臂撑着自己的身体,想从地上爬起来,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拜托………要不要这么没用啊………”
已经无数次吐槽自己的弱小了。
顶着照耀在上方有些许温度却遥无边际的光芒,她的心第一次冒出了质疑的声音,为了重获新生而选择穿梭世界完成任务的这个抉择,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啊………
坚持了这么多个世界,走到现在,每一次的任务完成都游走在成功失败的边缘线,像杂技团的钢丝表演一般,稍有不慎就会掉落,从而踏向真正的死亡。
她快要模糊掉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心了………
可能是太累了吧………不知不觉,少女轻轻闭上了眼睛。
……
…………
…………诶?怎么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好像飘在了半空中。
“唔?”
柳然突的睁开双眼,瞳孔在那一瞬间猛然放大。
什、什么情况?真的飘起来了!难不成危难之中,自己奇异的拥有了魔法?!
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等等,好像不受控制啊,这是在往哪里飘………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一切发生的原因,下一秒,少女的整个身体被突如其来的有力手臂牢牢抱紧了。
她飘进了一个人的怀中。
柳然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与这个怀抱紧密相贴着,她满脸懵,紧张而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机械般的扭过了头向这个怀抱的主人看去。
这一眼,让她彻底呆滞。
怎、怎么会是他………
“你,不是………圣堂那个………”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就在她还没来得及整理这一团难以置信的糟糕思绪时,一片白雾忽地将她面容覆盖,顷刻间她便失去了意识。
“这么容易,就找到了你,薇拉、小姐………”
飘在半空中的男人原本洁净的白色长袍此时沾染了点点斑驳的污渍,这些脏污皆是来自于怀里的少女,但他却丝毫不在意。
可当他正要带着她朝某处而去时,迎面而来的沙雾之中,犹如皎洁之月般的银色长发出现在他的视线内,灰袍下的面容覆着尖锐与冰寒并施的肃杀气息。
“放开她,立刻。”
那是一个向来视万物于无物的男人无法遏制的浓烈情感。
白袍男人想,冷静者失去理智的模样,就像一场千载难逢、万众追求的表演,令人上瘾,却又让他感到可笑。
“呵。”
他轻哼一声,微眯双眼,聚起魔力带着柳然朝前方森林处瞬间而去。
瑟伊猛地转身,心脏揪紧,阴云密布的面容上眉眼紧皱,下一秒立刻紧紧追了过去。
他已经思考不了为什么这个本该在圣堂的男人会出现在这里,光是少女毫无意识满身狼狈的躺在那人怀中这一幕,就已经让他张惶而混乱。
这片森林正是少女想要前去的地方。
茂密的树丛之下,白袍男人将怀里安静无声的柳然放下,他直直的盯着少女的面容不发一言,眸光甚至隐隐染上了一丝不解。
这副好像初生幼童对眼前事物萌生出了好奇之心的模样,放在他身上便满是怪异和诡谲。
他在好奇什么呢?
好奇从那天起第一眼看见她时,空洞之心的痉挛;好奇她身边的人面对她时黏腻到令人作呕的目光;好奇她的普通、无知、与羸弱;好奇她存在的本身………
每个难以理解的疑问,他都找不到答案。
他的身份是圣女身边的仆人,然而这只是一个表面,他知晓菲尔娜所有的野心和欲望,看似受她差遣,实际上轻易掌控着这贪婪女人的所有。
这一切只为了他自己的伟大愿景。
利用那个女人,站在圣殿之上。
为此他无限趋近于透明的蛰伏。
如今他与菲尔娜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她渴望强者归顺于她,从而达成她的欲求,这是自己煽动的结果。
他们也将一切进展到了可以掌控的地步,蜜斯普罗花制成的魔药拥有消抹与篡改记忆的效果,强大的傀儡即将在他们手中诞生。
只是未曾想到这个女人的疯狂如飞速生长的邪恶之藤,当她得知水晶球寻找指示的人是这个少女时,她狰狞着面容满是恶意的要求自己,杀死她。
啊………是这可悲女人的嫉妒之心在作祟啊,他很早就看清所谓圣女清纯容颜之下的腐烂和扭曲,即使她依然自欺欺人的活在迷乱与虚伪的圣洁中不愿承认。
但自己仍旧听了她的话,来到这名叫薇拉的少女身边。
真的是来杀她的吗?
她的存在太过奇异了,让人感到害怕,尤其是自己,居然在她身边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凝固血液的奔流,多么恐怖,多么惊骇。
她是毒,名为生之脆弱的毒,会毁灭自己的。
白袍男人的手缓缓靠近柳然的脖颈,触碰到她白嫩的肌肤时,男人指尖颤了一下。
而后,力气加深。
他觉得自己足够仁慈,没有用冰冷的魔法杀掉她,而是选择这样的方式。
只是,身体好像在抖呢………是她还是自己?
男人已经感觉不到了。
“………薇拉!”
道道银光飞速忽然之间向白袍男人涌来,猛地将他震开,下一秒一道身影慌乱的出现在少女身边
白袍男人如同惊醒一般,粗踹着气,神情怔愣,失魂般的看着躺倒在地的人儿被揽进了另一个怀抱里。
那个男人正在拼命用疗愈魔法治疗着她,还将未知的药水灌进了她的嘴中。
他没有任何动作,任何表情,只是这样呆呆的、怔怔的看着她。
一直到她迷蒙的睁开双眼,看向那个男人,轻轻启唇道,
“………唔……瑟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