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本台消息报道,×月×日午时在××路上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事故人员1死2伤,死者身份为柳氏企业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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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夜番外:美梦
在死寂的病房里,安静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胸口起伏极其微弱,呼吸罩覆在他的面容上,薄唇苍白如纸。
测量心跳的仪器在一旁冰冷的响应着,整个病房空无一人。
床上的那人正是瞿夜。
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他也被医生从死亡边缘线拉拽了回来。
据急救室护士所言,在抢救过程中,他一直在无意识的呢喃的着一个的名字,好几次差点救不回来了,结果他又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护士依稀记得他念着的名字是“阿然”。
一想到这儿,护士就忍不住可惜,和他在同一个车上出车祸却当场死亡的女人,名叫柳然,他想呼唤的一定是她吧。
遗憾的是,天人永隔了。
………是遗憾吗?不,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绝望吧。
瞿夜又一次陷入了梦里,只是这次是难得的美好幻梦。
他梦见他与阿然步入了婚礼殿堂,无比真实,无比纯粹,那一刻他才知道,圣洁、高贵、娇美原来可以如此完美的凝聚在一个人身上。
他们沐浴着光芒,挽手走在落花飞舞之中,幸福感充盈在他的胸口,每一分每一秒都刻在他心里,让他回味无穷。
“阿然………”
他启唇轻唤,身旁美丽动人的面孔回望向他,瞿夜怔怔的看着她的脸,盯着她张张合合的唇,耳朵里听到她好像在问自己,
“怎么了?”
“………不,没什么。”
柳然扬唇一笑,愈发明艳。
一切太过美好,美好让他觉得自己仿佛飘摇在空中温暖的云层里,再也下不来了。
婚礼仪式上,司仪口中念诵着郑重的婚礼誓词,瞿夜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她,可心口兵荒马乱般涌出来的酸涩和苦楚却在一瞬间几乎要把他淹没。
情不自禁的,他伸出手抚上了她皎洁的面容。
此时瞿夜耳边传来发问,
“新郎,你愿意娶柳然小姐为妻子吗?”
他眼眶发红,凝望着面前这个让他日思夜想,无比渴望的人,抖着双唇说,
“我,愿意。”
“那,新娘,你愿意嫁给瞿夜先生,让他成为你的丈夫吗?”
司仪话音落下,一阵虚无的风吹来,仿佛把这句誓词吹的越飘越远,朦胧细雾缓缓在瞿夜眼前浮起,渐渐笼罩了四周,笼罩了整个华美的场景。
最后,一层一层将他眼前的人儿萦绕。
巨大恐慌让他拼命想要将雾气挥散,可却无济于事,在恍惚迷离之间,眼睁睁的看着那双清澈澄明的眼眸,如烟般,没有一丝涟漪的消散在空气中。
瞿夜好似沉睡又好似清醒,他闭上了双眼,泪水轻轻从面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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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后,病床上的他睁开了眼睛。
一瞬间无数繁复混杂的记忆争相涌进他的脑海,可他的神色却异常冷静。
恰好这时护士走了进来,惊喜的发现瞿夜清醒后,连忙要呼唤医生,却被他开口叫住,
嘶哑的声音又轻又低,可他的话中却藏着不容忽视的执拗,
“等一下……你知道,柳然,她怎么样了吗……”
护士一愣,反应过来后,面容稍显沉重的说,
“……先生,请您节哀。”
“………阿然,没有活下来?”瞿夜呢喃着好似不愿相信。
护士语气愈发惋惜:“车祸严重,我们尽力了。”
空气一阵寂静,瞿夜睁着双眼如同静止般。
窗外天霁云清,他慢慢转过头看去,阳光透过玻璃照进了他干涩的眼瞳,在这白茫茫的一片中瞿夜的心一点点碎裂,直至空洞。
没有悲泣,没有呼喊,什么都没有,他只有后悔,后悔那么快从梦里出来。
梦里的柳然仿佛把他唤回了他们初次相遇的场景,冷寂的心脏怦然而动,至此钟情。
那些日出与黄昏,那些悸动和他所期盼的,幻想的美好,才是他想要的终点,再遥远,再朦胧,他都愿沉溺下去。
可是一切终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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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后来,身患残疾的瞿氏总裁不再管理瞿氏企业,只是买下了柳氏大小前的住宅,并居住了进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渐渐消瘦,躯壳空无,直至衰败,英年早逝。
他在那里,等待她,就像等待一个无望的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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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绪番外:噩梦
温绪无意识的睁眼,却恍惚发现自己回到了刚去柳家的那一天。
温绪的心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但这种紧张里没有曾经的陌生、惶恐,有的只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颤栗。
这个时候,没有瞿夜,也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人在她身边,即使小姐还不熟悉自己,可温绪餍足的想,迟早,他的全部都会属于小姐。
直到记忆里的她又一次站在了他的面前。
温绪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孩,心中却升腾一股惊慌。
不对,这不是她………
“你不是………”
他忍不住喃喃开口,由于这时的他刚被买下没多久,很久没说话,粗粝的嗓音冒出来像鸭子一样,他霎时闭上了嘴。
女孩的眸光丝毫不清亮,反倒混浊不堪,由于她年龄小,还不会掩饰,贪婪的欲望与嫌恶的鄙夷交织在她的面容上。
温绪胸口难受的闷痛了起来,他垂下了头,无端感受到深沉的绝望。
为什么?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人,可她却完全不是小姐,那种小姐所带给他的独一无二的感觉,那种心甘情愿的上瘾和坠落,没来由的像一场如梦似幻的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越来越痛苦,越来越难以忍受,温绪握紧自己的双拳,竟当着她和她身后一群保镖的面猛地转身而逃。
这不是真实的世界,他想回到真正的小姐身边!
身后响起了女孩尖锐的声音,
“这个恶心的东西,竟然敢跑!快去抓,抓回来打死他!”
这具瘦小的身躯怎么可能跑的过彪形大汉,他没跑出多远就被狠狠抓回来扔在了女孩面前,被踩住了双手双脚,无力动弹。
女孩看着他满脸愤怒,言语狠毒,
“父亲母亲给我送来的是个什么东西,打死算了!”
在剧烈到快要麻木的疼痛下,他闭上双眼,轻声呼唤,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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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眸缓缓睁开。
眼前的一切已然变幻,天花板洁白一片,眼瞳转动了两下,他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病房里。
竟然没死。
不对………这里已经不是………
温绪的心脏一阵阵的缩紧,失神的眼睛毫无焦点,他仿佛还未从刚才汹涌的痛苦里缓释出来,寸寸呼吸只是种生命的本能。
此刻唯有对柳然的渴望达到了极致。
突然,病房的门被推开,温绪胸口一动,一瞬间无比期盼来的人是柳然。
可当他轻轻转过头,陌生人影显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忍不住,颤着唇开口,
“……她在哪………”
此人是医生,他皱着眉头看着床上的男人问道
“什么?”
“………柳然,我的小姐………”
她在这里吗……她在我的身边吗……
“柳小姐?”医生露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她………已经去世了。”
温绪瞳孔骤然放大,眼眶猩红无比,脑子里像一桶浆糊,哑声低吼,
“………你在说什么?”
“你超高速行驶汽车进行冲撞,被你撞到的车内,柳然小姐当场死亡,瞿夜先生重伤。”
医生的一番话,让温绪浑身入坠冰窖般发冷,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凝结了,大脑天旋地转,耳朵里发着尖悚之音。
他难以置信,忽然间疯子一般癫狂的质问医生,得到的结果却始终如一。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小姐不会死,死的是瞿夜,不是小姐………绝不可能………”
医生心情烦躁至极,认为他大脑错乱,精神出现问题,正要让人送镇定剂来,余光却忽然看见那雪白的床单上有点点鲜红迸溅。
这个面色苍白,近乎透明的男人,在他的眼瞳里,
竟然流下了血一般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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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消失如同风过,从前他的心在坠向那缕温暖,如今身体也是。
死亡原来如此简单,温绪想。
那一瞬间,这个灵魂已病入膏肓的男人竟生出一缕不可名状的满足感,这样他和小姐也算是永远在一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