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夜感觉心脏在缓慢的滴血,她说会讨厌自己,爱与厌,难道是这样轻易就可以做到的吗?
他紧紧的捏着小碗,大脑有点发昏,久违的恐慌感占据了他的心头。
“砰”“砰”“砰砰”“砰砰”…………心跳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加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唔………”
他忽然颤栗,连手里捧着的碗都没能拿稳,一下子打翻在地。
清脆的碎裂声把柳然从腾升的怒气里拽了出来,她眼睛恍了恍,开口,
“怎么回事?瞿夜你………”
“!!任务……者!紧急……情况!阻……男主……”
许久没有出现,如同人间蒸发的系统此时此刻突然在柳然的脑海里出声,电流声滋滋啦啦的嗡嗡作响,它的话语断断续续,又很急促焦灼。
然而说完这不成型的一句,系统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然根本来不及反应它说了什么,因为她的手臂此刻被眼前男人死死地握住,视线被迫定格在他身上,看着他失神的双眸。
空气凝滞了一瞬,瞿夜眼瞳失焦,嘴唇轻启,似乎在喃喃的说着什么,柳然微微靠近他,依稀听到,
“不………那不是我………不是………”
感受到握着自己臂膀的力气愈发收紧,柳然难受的要命,一时间挣脱不开,于是从昨晚到现在无数憋藏于心的情绪霎时爆发。
“清醒一点!”
她抬手用尽力气抵住他的胸膛,狠狠一推,直接把锢着她的男人推开了。
瞿夜被猛地推坐在一旁,他神色空洞至极,口中依然低声自语。
柳然紧紧盯着他,正为他怪异的神情而紧张不解时,下一秒,他却突然挣扎起身,像发狂的野兽般跌向床边的柜子。
抽屉被大力拉开,直接甩出了柜匣,里面的东西也噼里啪啦掉落在地,男人瞪着猩红的双眼快速扫了一圈,随后眼神一定,像是找到了什么,颤抖着朝其伸手。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柳然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触目所及,是足以让人惊恐到失声的场景。
雪白的衣袖已经被点点滴落下来的鲜红浸湿,狼狈的皱成一团。
男人的胳膊被他用尖刀狠狠划开,血流顺着手臂滑向他的掌心,一片淋漓。
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抖着,须臾之间,血液混浊的气味攀上了柳然的鼻腔。
其实那味道很轻很细微,几乎没有,可她却真切的嗅到了,也许是这令人慌张的场面所带来的短暂而强烈的感官刺激。
她惊愕的吞咽喉咙,语调差点变形,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
慌乱的下床,她小腿发软,差点要跌倒,又努力稳住了身形,赤脚迈过地上的杂物张皇的来到男人身前。
受伤处的血肉微微翻出,艳红一片。
但与这可怖伤口相反的是,瞿夜的表情似乎缓慢的平静下来,眸光中的空洞逐渐消失,好像一瞬间卸去所有紧绷的神思。
他的面容趋于平淡,甚至几不可察的变得轻柔,静静的望着面前满脸紧张无措的她,就仿佛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过,全都是幻觉。
但他手中的刀并没有放下。
或许现实与梦境,他有些分不清了。
他害怕失去阿然,害怕变成陌生的自己,于是选择用尖锐的伤痛来保持清醒。
可这清醒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沉沦?疼痛之下会是美好吗?可能只是更深的痛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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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方沉寂中。
柳然指尖轻抖,抬起胳膊缓缓靠近他握着刀的那只手,然后飞速又大力的攥住他的手腕,一把把利器夺了过来,远远的抛在了一边。
她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在干嘛!你是疯子吗!!”
她张口大声斥责,充满惊吓的泪珠在眼眶里蓄积着,吼了一声后又强行冷静下来,紧紧凝视着他道,
“去医院,立刻马上。”
说完她扭头寻找手机准备打电话,可扫视了一圈也没看见手机的影子,焦急的皱了皱眉,她转过身打算开门走到屋外。
然而她这番动作,却让一直坐在那里沉寂无言,看着她身影的男人突然张口,嘶哑的低吼出声,
“………你还是要走?”
柳然扭过头看着他,身侧的手攥起,真想给他一拳啊!
“不去医院处理伤口,你是想流血死掉吗!”
“………你在关心我,阿然。”瞿夜突然淡笑一声,“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些的,对不起。”
他身形微微晃荡着站起身,几步迈过柳然朝卧室一侧的架子上走去,然后抬手拿起了摆放在上面的医药箱,从容的将其打开。
柳然的视线跟随着他转移,看到他流畅把箱子里的绷带和纱布拿了出来,又拿出了一两个瓶装物,面色镇定的给自己处理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臂终于粗略的处理好。
男人停顿了一秒,转过身苍白的脸上溢出一抹歉意,
“衣服有点脏,阿然,可以帮我从衣柜里拿一件新的吗?”
“…………”
柳然沉默,心情异常复杂。
刚才那瘆人又疯癫的他好像一场转瞬即逝的噩梦,现在的瞿夜俨然恢复正常,可不知怎么了,她的心明显更加紧张不安。
走向衣柜,把它打开后,清一色的白衬衫挂立着,柳然抿抿唇伸手拿了一件,转身递给了他。
瞿夜垂眸笑了一下,脱掉染血的衣服,穿上了干净的衬衫,伤处的绷带被他用衣袖牢牢盖住。
如果不去看这间屋子混乱狼藉的样子,单单只看眼前的男人,谁又能知道前一刻他都干了什么?
谁又能知道他安然妥帖的衣服下面,是狰狞至极,孜孜渗血的伤口呢?
脚边落着几块被污血染透的纱布,他若无其事的站立在其中,冷历面容之上的柔和好似隐忍的疯魔,
“别害怕,已经收拾好了,不需要去医院。如果你实在担心的话,我可以把私人医生喊来。”
“你什么都不用做,一切由我来就好,你想问什么,我也会告诉你。”
“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
柳然怔愣听他说着,呐呐开口,
“………你的那处伤,也是你自己弄的吗………”
瞿夜微微点头,目光淡然的说道,
“阿然想知道是怎么来的吗?我可以………”
“不!不用了。”
她的难以置信的闭上了双眼,大脑一片混乱、无力、茫然。
乱了,全部乱套了,什么剧情……什么任务……
男主他,已经崩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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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未曾停下。
此时空寂的别墅里,到处是暗色,云雾和雷雨把其衬的更加压抑。
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处,双手抵着额头,神色阴沉危险,带着病态的忍耐,他的面前放着一部手机,屏幕上显示“主人”二字,似乎正在拨号。
可电话没有响应,回荡着接通失败的冰冷提示声,男人唇角咬出血渍,又一次拨过去。
他似乎已经维持这个模样坐了许久,可手机里的通话从始至终都是未接通。
男人的面容隐于昏暗中。
良久后,他指尖轻点屏幕,拨通了另一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