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番外
无人知晓,整个修仙界最强最令人敬畏的无极仙尊,活着究竟多么痛苦。
一个人存在于世中,总要有些生活的希望,才能让他们有勇气愿意坚持下去。
否则无穷尽的苦痛如何才能消磨?
可惜对于柳逸来说,他这一世所能拥有的幸福,已然破碎了,那株被他放在心口中精心娇养,悉心守护的花朵,就那样在他面前凋零。
那是他荒芜萧瑟的心土上唯一的一朵。
从此以后,灵魂陷入了永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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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逸在她死后最开始的一段时间,疯狂的怨恨所有人,强烈的悲伤与愤恨已经搅乱了他的神志,比疯子还要疯。
固执又极端的认为是修厌害死了她,他想杀死修厌,疯狂追杀他到最后之时,竟从他口中得知了柳然死去的真正原因。
他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修厌曾面对他时如同恶鬼一般,猩红的双眸死死盯着他,低低喃语,
“是你杀了她……是你……”
后来他才终于明白,为何那日修厌拼了全力燃烧丹田企图与他同归于尽。
明明在自己心里,这魔修才是罪该万死的源头,可他却疯狂的痛苦怨怼着自己,仿佛自己才是害了阿然的罪魁祸首。
哈……怎么不是呢?
有些事情,或许从最开始就是错的。
从他自信满满要为阿然寻找长生丹开始。不,或许从他心中升起想要成为修士的心开始,一切就是错的,错的离谱,错的令他绝望。
他自以为的心疼阿然,心疼少女以凡人的身份陪伴他来到这修仙界,于是他想要阿然也成为修士,他想要阿然永生,想要她永远在自己身边。
这个念头普一出现,他便没有哪一日不暗自怨怼着上天不公,为何让他同阿然的差距如此之大。
这长久的一生,他只是想要拥有她的全部,如此渺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他吗?
既然天意弄人,他便要违背天意,破开这绝境,他要让他的阿然寿比天长,永生长乐!!
贪婪的欲求在他心底挖开了一个黑暗洞窟,无边的暗色企图将那朵娇花吞噬殆尽。
用尽一切他所能做到的,无论是先前他所要寻找的长生丹,还是后来他所拥有的寿天丹,这一切似乎都昭示着,阿然的生命从此不会自百年而散,往后他愿意拼尽性命守护阿然,他希望少女的笑颜永远为他展开。
然而自柳然服下寿天丹那一刻,命运就此走上了不归路。
一颗仙品灵丹怎么可能轻易屈服于肉体凡胎之上,庞大而无法被吸取运转的灵力剧烈蚕食着凡人脆弱无力的身躯。
这差点打破了少年的自我满足,此时出现的修厌也不过成了柳逸心头恶念的寄存地,嫉妒、不屑、占有欲等等凝聚了一个温润少年的黑暗面。
让他大意的忽略了少女真正的苦痛。
无限趋近于死亡边缘又被强行拉回来的柳然,在他看不到角落里默默独自坚持着。
只是深海之上的平静永远只有一瞬,深处汹涌咆哮着要迸发的又有谁能制止?
世间因果,无人可挡,孽障已生,不可更改。
死亡是少女最终的结果,也是最初的结局。
这是已经被决定了的宿命,少年从一开始想要做的那场美梦,实则只是披着糖霜的致命噩梦,让他疼得受不了,难以呼吸。
最后只能挣扎着告诉自己,
她死了,死因为何?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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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山河变幻,沧海一粟。
在这世间最温暖,最美好的已经消失,徒留他一人也不过是可怜可悲的孤身只影罢了。
生不能同衾,死亦无法同穴,阿然不在这里,他便也不愿待在此处。
到头来他也只是想,和她在一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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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厌番外:
罪恶本身应当是不懂爱的,他的思想里没有爱这种东西存在,所以当它出现的时候,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去应对。
只有浓烈的欲望在驱使着他,让他去抢夺,去拥有。
在他心里,办法不分好坏,只要能达到最终目的,他都会不择手段的去做。
就像见到她的第一眼,那狂乱到无法抑制的心跳连同沸腾血液,通通都在激烈的诉说着想要。
他连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都还没搞清楚,只知道眼前这个人,不能放过她。
她会给自己带来前所未有的乐趣,会让他情绪变得千奇百怪,有时想要畅快的大笑,有时又郁闷烦躁的难受,甚至有时还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憋屈。
从来都只有他让别人憋屈又痛苦,何时竟轮到他也变得如此?
不论少女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这难道不是他无聊乏味的生命中无与伦比的感受吗?
最开始的他,就像一个霸道的孩子收获了他最喜欢的宠物一般,不顾少女的感受,恶劣又幼稚的释放着自己的恶趣味。
可当他离开修仙界回到魔界时,才迟钝的察觉,原来离开那少女,自己竟变得如此难以平静,焦灼难耐。
她就像朵致幻的毒花,令人上瘾。
铺天盖地的空虚席卷着他的内心,向来肆意放纵的男人不允许自己如此失控,却又不得不放任自己不停的向下坠去。
由此,修厌开始无时无刻的关察她,注视她。
仅凭受伤时她照料自己的那段相处时间,根本就不够,他想要占有她,毫无缝隙的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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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怎么是个凡人?她怎么就要死了?
她的身体怎么会破败的像个枯朽的老木,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明明那倔强的身影如此明亮,那面对他时冷漠懒散的语气如此鲜活。
不会死的,他也不允许,这个世界上,能救她的只有自己。
甚至,他要趁着这次机会,将他们的血液相融,灵魂刻上印记,永生永世,她永远属于自己。
交缠的温热唇瓣是痛苦又甜蜜的,掌中柔软的身躯是欲望被满足的极致享受,他的灵魂在激动的震颤。
若此刻永存就好了。
从来乖张凶戾的男人如此单纯的想着。
因而自那一天起,属于他罕有的纯真美好的愿望,
变成了永恒的无尽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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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始至终都像一头被欲望差遣的野兽,爱与珍惜被他荒唐的拆解成了疯狂占据。
想得到的永远无法得到,难填的欲壑,终究成了了冰寒之岭。
也罢,如同昙花一现的光芒,他本就不该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