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那我陪师兄一起准备吧。”苏铭突然开口说着，转头看向祁景凛，“可以吗？师兄。”
“当然。”祁景凛点头。
这点请求他还不至于拒绝。
祁景凛和苏铭并不熟悉，知道的那冰山一角还是在系统的嘴里听说的。
不知道是对男主的信任还是对逍遥宗的信任，祁景凛还是相当的放心苏铭的。
祁景凛伤了元气，在逍遥宗修养了接近一年，也不过是能下床走动。
站了没多久就觉得头晕眼花，祁景凛转身回了房间。
顾瑾准备着晚上要用的东西，脚步匆匆。
没有人注意到晚下来的天际，层层叠叠的云，隐隐能看到翻起得的银白雷电在云层中躲藏，奇怪的夜色，藏匿着奇怪的雷声。
偶尔响起一声，如同突然敲打在顾瑾的心尖，总让他不安稳的抬眼。
“怎么了？”苏铭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去看身旁的顾瑾，眉眼间有关切的担忧。
顾瑾摇摇头，“没事的。”
原本还说要炒上一桌丰盛的菜肴，祁景凛看着外面暗下来的天幕突然来了兴致，“别做饭了，吃火锅吧。”
祁景凛作为一个贪嘴的人类向来不喜欢辟谷。
天色正好，凉风习习，吃上热腾腾的火锅最好不过了。
顾瑾没有意见，相处了一年多他可是相当习惯祁景凛的神操作。
今天晚上就算是要吃广寒宫的兔子，他都不觉得意外。
祁景凛不至于的吃广寒宫的兔子，他就是想在即将下雨的院子里吃一顿火锅而已。
用结界隔绝了雨水掉进锅里的可能，顾瑾不断忙碌的将准备好的蔬菜和肉端到院子里。
他就说盖一个亭子，毕竟祁景凛三天两头就要在外面吃。
美其名曰吸收天地灵气。
天地灵气有没有吸收到顾瑾不知道，清风扬起的沙土反正是吃了不少。
将锅子架好，几个人落坐，头顶上的雷电还在咆哮。
祁景凛的筷子已经夹在了肉片上，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口齿不清的说着，“师叔师伯是打算让你怎么解决了我？”
嘴里的东西有点烫，祁景凛忍不住倒吸气，神情却依然的淡定。
苏铭的手顿了顿，夹了一块儿青菜放进碗里，沉默着没有出声。
一时间似乎静下来了，连头顶的雷声都消失的干净。
“吃块儿肉。”祁景凛夹么一块儿肉放进了顾瑾的碗里，浅浅的笑着，“你是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咬住祁景凛夹过来的肉片，顾瑾没有抬眼，吃的专心，却也感受到了苏铭的不安。
“你不觉得今天头顶上的每一道雷声都透着古怪吗？”祁景凛放下筷子，笑眯眯的看着苏铭，又偏头看了看天边，“诸神引雷阵，是逍遥宗的护宗大阵，除了杀阿瑾，我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诸位长老这么大的架势。”
原来平静的一年是在蓄力。
他已经适应了封魔印来到的疼痛，可是还是搬不来长老们心里的芥蒂。
抬手落在顾瑾的头顶，祁景凛浅浅的勾着几分笑意，“说说吧，怎么阻止我。”
他就不相信长老们不打算困住他。
蓄谋已久的计划，怎么可能让自己去破坏呢。
苏铭终于动了，慢慢的抬起头来伸手将一道封印打在了祁景凛的身上。
笼罩着他们的结界轰然碎裂，天边的雷声响彻天际，银紫色的闪电一瞬间撕裂了云层。
架起的锅子还在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顾瑾看到身旁被封住的祁景凛，没有说话。
师兄猜到了今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叹息一声，祁景凛站起身来，看向神情错愕的苏铭无奈的摇头，“还以为是多大的本事，没想到也不过……”
后颈一痛，体内的灵力停滞了一下，祁景凛踉跄，险些跌在了地上。
身体被人扶住，祁景凛才看到了身后的顾瑾。
“你……你……”
做什么？
为什么！
祁景凛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自己的计划会断在顾瑾的手里。
话没有说完，祁景凛陷入了昏睡，顾瑾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指尖流连在他的眉眼。
“你我都知道，躲不过的。”眉眼柔和下来，顾瑾的眼尾泛着红润。
这一年不过是他们在解决内部不同的声音，一旦解决了就是他的死期。
魔气被封住仍旧改变不了他的身份。
今日不爆发，不代表明日也是安稳的。
逍遥宗不会留下他。
这个道理他知道，祁景凛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他们都在等，等着大难临头的这一天。
而这一天的平静一定是要用性命平息的。
他不想让师兄在为他牺牲了。
将师兄抱回房间，顾瑾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走吧，不让长老们久等了。”
来到大殿前的高台上，顾瑾恭敬的对前面的长老，“见过掌门和诸位长老。”
淼辰子不动声色的垂眸，又看了看身旁的秋辰子。
秋辰子清了清嗓子，冷声道：“魔族孽障，屠杀百姓，混乱六界，今日在诸位长老的见证下借护宗大阵之力诛杀你这孽障，可有异议。”
“弟子有没有异议，重要吗？”顾瑾笑了起来，抬眸望去，越过阴沉的山峦他只能看到静灵峰的山尖。
看不到师兄。
顾瑾盯着最前面的秋辰子，挺直了腰背，“秋长老，你说弟子是魔族孽障可有证据？你说弟子霍乱六界可有证据？弟子是堂堂正正通过登仙路的考核成为逍遥宗弟子的，可不受这样的污蔑。”
一瞬间空气几乎安静了下来，在狂风的呼啸中更是显得寂静。
顾瑾换上了一身天青色的小袄，白色的绒毛细密的布满的领口，让本来年纪就轻的他，多了少年人的轻快。
捏着柔软的衣角，顾瑾又想起来了自己的师兄。
他刚能下地就去镇上给他买了冬衣。
师兄说：天冷了，总要有亲人给添寒衣的。
师兄的亲人怎么能是魔呢。
“强词夺理！”秋辰子指着顾瑾的鼻尖，恶狠狠的怒骂。
顾瑾怡然自得的站在原地，唇角嗪着浅浅的笑意，“秋师叔，弟子入宗门的那一日各位师长了都在，如今又是弟子强词夺理吗？”
“顾瑾！当日你迷惑景……”
“好。”顾瑾打断了秋辰子的话，抬眼盯着淼辰子，拱手说道：“就算是秋师叔说言为真，掌门总要拿出证据，总不能由弟子自证吧。”
“这……”淼辰子微微蹙眉。
他们确实拿不出证据，一月探查一次，在顾瑾的身体里根本找不到魔气的用力。
“各位长老！”秋辰子一甩衣袖，朗声喊道。
“在！”
各位长老上前一步，压迫的气势如同天际下沉的云层，让人喘不上气来。
“师弟……”淼辰子还想说话，被秋辰子的眼神制止。
秋辰子抬手一挥灵力将顾瑾紧紧缠绕，外面的雷声大作，天幕之中涌动着滚滚雷电，露出了冷冽的光芒。
蜘蛛纹似的雷电在天边蔓延，细碎的闪电在耳边响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听的人头皮发麻。
“师弟你竟然擅自开启了大阵！”仰头看着头顶雷电与灵力交织，纠葛又布满高台的阵法，淼辰子不可思议的喊着。
不是说好今天只是试探和威慑，没有确凿的动静不会动手吗？
顾瑾仰头站在高台中央，慢慢的摊开了手，灵力充斥着他的每一个毛孔，不断压缩着体内的魔气。
师兄，永远不见了。
今日一别，再无缘分。
缓缓的阖上眼眸，顾瑾勾起浅浅的笑意，带着几分的解脱。
周身萦绕起冷金色的流光，灵力汇聚在他的脚下，化作碎片在四周飞舞。
他的魔丹，加上逍遥宗的护宗大阵可以击碎了魔神最后的元神，化作湮灭。
不留下一丝一毫的踪迹，这样没有人知道静灵峰景凛仙君的师弟是一个魔。
他不缺少慷慨赴死的决心，只是师兄那么好的人凭什么被他牵连。
苏铭的手死死握，他承认，在得知顾瑾是魔那一刻心里有无尽的快意，可是看着他慷慨赴死的模样，心中又生出无尽的压抑。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痛哭流涕，或者恨不得杀光所有的仙修。
心中阴暗不断争夺着他的理智，顾瑾的坦然让他难堪。
遥渺额头一片青紫，被乔流云死死的拽住，看见顾瑾站在阵法中央的时候，“扑簌簌”的掉着泪水。
“爆！”秋辰子的眼底闪过恨意，冷喝一声，空中的雷电瞬间爆开。
顾瑾被击落在青石板上，贴着地面滑出去，撞在汉白玉的雕花柱子上。
眼底的骇然还没褪去，体内的魔气瞬间爆开。
“啊！”顾瑾痛苦的喊着，身体不受控制的浮在半空中，四肢百骸被魔气攻陷，眼中的紫气和黑气交织缠绕，挑动着天边蠢蠢欲动的雷电。
雷电汇聚在他的上方，一道银紫色的雷电落了下来，将顾瑾整个笼罩其中，只能听到钻心的喊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淼辰子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秋辰子，“唤魔术。”
魔族秘术。
“我只是想证明，他的确是魔。”秋辰子不以为意，冷笑一声，“这不就有证据了？”
冷冷的撇了淼辰子一眼，秋辰子朗声笑道：“孽障，今日没有人能救的了你，诸神引雷阵会将的你的灵魂一起毁掉，即使是景凛来也救不了你！”
说着秋辰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笑了起来，眉眼上的褶皱都舒展开了，“孽障，你知道我为什么如此着急吗？是因为景凛是仙君转世，只要没了你，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此话一出，淼辰子脸色大变。
对景凛来说，这个理由会毁了他所有的信念。
顾瑾漆黑的长睫颤了颤，他努力去看静灵峰的方向，唇瓣不停地蠕动，眼底的倾慕几乎快要掩盖不住了。
真好，师兄仙途坦荡……
身上的剧痛越来越明确，像是尖锐的刀尖摩擦着骨缝，越痛头脑却越清明，眉心的印记隐隐发烫，似乎有什么在眉心跳动。
顾瑾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
秋辰子的计划也未免太过于顺利了。
笼罩顾瑾的雷电散去，狂风吹起顾瑾的衣摆，在寒风中，青丝翻飞。
“啊！”丹田的剧痛让顾瑾险些昏厥，紫色的雷电禁锢着顾瑾的手脚让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秋辰子的眸子一眯，才发觉大阵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突然意识到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再转头时。
祁景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汉白玉雕花柱子之上。
似乎抬手就能碰到天边的紫雷。
心里某个地方不断下沉，秋辰子半跪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慌乱的仰头看向祁景凛，“景凛，下来。”
祁景凛抬手灵力缠绕着魔气，像是绳索一样全部掌控在手里，眼里划过狠厉，强硬的引出了顾瑾的魔丹。
手掌用力的合拢，魔丹骤然破碎，顾瑾的脸颊没有了一丝血色。
隔空看着祁景凛，顾瑾张了张嘴，无声的喊着：“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