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林回过神，看向眼前的苏念青。
他第一次庆幸，自己做了山贼。在她危难之际，还能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倘若他和苏裴一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今日苏裴卖她，他恐怕以命相护都保不下她。
“喝点水吧。”
石破林拿过桌上的茶壶，倒在了茶杯里。摸着茶杯上凉凉的温度，他眉头皱了皱，“水冷了，我去叫他们送热水来。”
说着他便要往外走去。
苏念青却是制止住了他，“没事，我喝冷水就行。”
“这怎么可以！”石破林轻轻拿开苏念青的手，打开门对外头的兄弟吩咐起来。
兄弟们没有立刻行动，对他挤眉弄眼，暧昧的笑。
他懂他们的意思，无声苦笑，“还不快点！杵在这干嘛！”
苏念青听着他的声音，心渐渐平和下来。她现在必须得冷静下来，急也没有用。
她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不动声色抿了口茶水。
这地方，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不过......
苏念青看向自己手中的杯子，细腻美观，而且崭新，估计是刚买来的。她又看向床铺处，铺着上好的蚕丝被，是她常用的那家铺子里的。
她忽然有些呆愣，看着被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喝冷水了！”石破林一巴掌拍掉她手中的杯子，在茶水溅出来之前，用另一只大手挡住她的脸。
茶水全泼到了他的手上。
他没有说什么，在他的衣摆处擦了擦。
苏念青盯着他的衣摆瞧了瞧，石破林还以为她嫌他不讲究，立马将手背到了身后。而其实苏念青是在想：
这衣服应该穿了不少年数了。
这种质感的粗布麻衣，街边一抓一大把，只需一个铜板就能买下。
她再次扫了眼房间里的摆设，视线再次锁定蚕丝被。
这种蚕丝被，价钱不菲，她买一床就得耗费好几锭大银子。
山匪......
她问道：“这衣服穿了很多年了吧？”
石破林面具下的脸烧了起来，离苏念青远了几步，他这粗布麻衣的，确实有些磕碜。
可他节俭惯了，挣来的钱大部分都分给兄弟们了，自己留下的一点也全给了苏裴。
“嗯，穿着舒服，就一直穿了。”
“哦。”
苏念青淡淡回应，看着被子出神。
她想，这被子估计是抢来的吧。
还有这杯子，应该也是抢来的......
她看向桌子上倾倒的杯子，神色凝重，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
石破林却以为她是渴了，因为没喝到水所以不乐意了。他立马拔腿开门，冲外面怒吼：“人呢！烧壶水这么慢吗！”
外头的兄弟被吓了一跳，连忙端着热水往房间赶。
“来了来了！别催啊大哥！已经很快了！”
小弟似乎太着急了，刚打开壶盖就打了个趔趄，冒着烟气的热水咻一下就飞了出来，直奔着苏念青的面门而来。
苏念青心脏猛跳，大脑一片空白。
她紧紧闭上眼，害怕地握紧了拳头。
不过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有人挡在了她的身前。
石破林正面对着她，语气慌乱：“怎么样！有没有烫到？”
虽然她看不见他面具下的脸，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焦急无措。她心脏漏跳一拍，指了指他，“我没事，你......”
石破林这才像刚感觉到痛似的，冲着旁边石化的小弟喊道：“还傻愣着干嘛！笨手笨脚的！快去给我拿药啊！痛死老子了，嘶——”
苏念青也皱起了眉头，好像感受到了烧伤的灼伤感似的。
按理来说，山贼是她的仇人，看到他烫伤，她应该开心的，可她却有些无措，呆呆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爷们这点伤算什么。”石破林若无其事地坐会原位，就好像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一样。
如果没看见他微微龇出的牙的话，那苏念青可能就信了。
她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刹那间，像是漫山桃花开了一样，空气中充满了甜意。
石破林看呆了，盯着苏念青犯傻。
苏念青感受到了石破林的视线，脸颊爬上了两朵红云，“你干嘛？”
“真美。”石破林喃喃开口，伸手想摸苏念青的脸，在苏念青避开前，却龇牙咧嘴地收回了手，“哎哟，好痛。”
苏念青又笑了一声，石破林倒不像她想的那般凶狠。
不过没多久，苏裴悲惨的叫声再次在她脑海里想起，她收起笑意，“小弟犯了错，你为什么不处罚他？”
“我为什么要处罚？”石破林想捂着伤口，又不敢碰，双手在空中来来回回，没仔细听苏念青的话。
自然也没听出她语气里的深意。
苏念青继续道：“你要是不立规矩，不怕他们造反吗？”
她想通了，既然在这走不了，那就从内部瓦解他们，她要她们都付出代价。
“不怕啊，大家都是兄弟。”石破林满不在乎地伸手拉开外衣衣襟，却在褪到一半时停下了动作，他反应过来了。
“你想让我处罚他们？”石破林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嗯。”苏念青点了点头。
“然后让我们分崩离析，你好远走高飞？”
“嗯......不是！”苏念青连忙摆手，转移话题道，“你后背受伤了，这样自己脱很痛的，我来帮你吧。”
说着她站起身，俯身伸手握住石破林脱到一半的衣服，轻轻柔柔地往后掀去。
石破林身上顿时酸酸痒痒的，却没有自己动手那么痛了。
女人的手就是轻巧，他想到。
石破林收起对苏念青审视的目光，安静地任由她动作。
没错，他可耻地陷入温柔乡了。
他不想深究苏念青的想法，他害怕挑破真相后，眼前的景象也成了镜花水月，化作泡沫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