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夜漫长而微冷,细雪在后半夜悄悄地降临在大地上,整个雁门城内是如此的静谧。
第二天一早,顾子渊早早地起了床来到楼下用早餐,一直等到辰时末才看见张嫣下楼来。此时客栈内已经是人山人海,原来是说书先生到了。
“祢先生终于来了,可是好久没有听过祢先生说书了,不知道这回能听来什么故事。”
就在众人叽叽喳喳的时候一位身着桑布衣裳的中年人缓缓走了进来,他轻轻地抖了抖草帽上的雪花,径直朝着说书人的位置上走了过去。
祢质,北魏民间有名的说书人,祖籍冀州平原郡,少时爱说字,年长一些后便游历四方,见多识广、学贯古今,丰厚的才情结合其语言的天赋让其成为了远近闻名的民间说书人,曹信曾多次征召其入朝为官,均被其以游学增长才干为由拒绝了,越是如此其声望越高,每到一处都会当地客栈酒楼的隆重邀请,借此来增加店面的人气。
“祢先生,有段日子不见了,不知这回能带来什么故事,俺肚子里的书虫都快饿死了。”
“是啊,听闻祢先生月前往北地,不知有何见闻,还请说与乡亲们听听。”
“哈哈哈,乡亲们好久不见了,祢某确实去了北地一趟,今日就给大家讲一讲代郡的战事吧。”
“可是魏军与雪狼一族大战一事,听闻是东吴援军出手,狼王已经远遁雪山了。”
“害,江东鼠辈何以力抗雪狼王,绝对是国内奸细散布的谣言,依我看就是司马圣所为,司马圣可是咱们人族第一圣。”
“就是就是!”
听着众人叽叽喳喳地议论,顾子渊并没有作声,张嫣本想出口却被一张大手捂住了嘴巴,两人的举动恰巧被祢质看到了,祢质不动神色,反而敲了一声醒木,顿时吵闹的大堂变得安静起来。
“话说北地雪山之中,栖息着上古天狼王的后代雪狼一族,相传当代首领穆图已经看破一丝先祖传承,造化神奇之下依然达到半圣巅峰,隐约间有向亚圣突破的趋势…”
要问有什么能够制止一场争论,或是转移所有人的注意,那一定是说书人张嘴了。祢质用家般的口吻介绍了雪狼一族的沿革,逐渐引人入胜。
“穆图之野心昭然若揭,两个月前,雪狼一族撕毁和平协定,攻大魏代郡要塞,守将郝平一边艰难抵挡,一边向许都求援,镇国半圣司马达和征东将军曹亢齐出许昌,势将北地之患扼杀在摇篮。”
狼族入侵,许昌出兵,祢质短短几句话就将场上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众人竖起耳朵,连呼吸声都控制在一个频率。
“魏军大意,追敌至雪山之中,半圣司马达被穆图一招天狼啸月击伤,曹亢慌乱之下退兵坚守代郡,静待增援。”
说到这里,听客们再也坐不住了。
“真的假的,司马圣人受伤了,不可能啊,那可是咱人族第一圣啊!”
“啪!”又是一声醒目拍击桌子的声音,祢质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王廷震动,面对无圣可用的窘境,魏王信遣礼部旬谭出使东吴求援,旬尚书舌战江东,经过几日斡旋,吴王亮终于决定派出新圣增援北地。”
什么?传闻难道是真的?代郡的胜利真的是靠着江东的增援拿下的?可是江东新圣又如何能匹敌司马达都打不赢的穆图呢,要不是说书先生是祢质,估计这场子都被某些爱国分子砸了,但是现在大家只能乖乖听着。
“代郡战场之险情,百年难遇,十二阵妖王虎视眈眈,司马圣带伤上阵,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一剑南来,化解了司马之危。江东新圣顾子渊,不知何许人也,任教豫章书院,年龄不详,身世不详,半月前受北魏夏侯大学士之邀应援北地。”
卧槽,台下的人倒吸一口凉气,祢质,你特么真的假的,江东新圣一剑南来解救了司马达,那岂不是说他才是三国第一圣,这个顾子渊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之前都没怎么听说过。
“狼王吃怒,与顾子渊对拼多招,逐渐处于下风,不得不使出天狼绝技血誓,无数狼族献出本命精血使穆图的实力无限逼近亚圣境,差一点变成传说中的天狼之体。”
半圣巅峰,如此难缠的敌人顾子渊是怎么赢的?众人此刻已经不怎么关心故事的真实性勒,就算是祢质编的,你也得编一个合理的故事情节给我。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只听的顾子渊一首战词念出,一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翎羽箭应声射出,正中天狼的脑门。血誓被打断,就连穆图也被钉住了身形,不能动弹,成为了顾子渊砧板上的鱼肉。”
“霎时间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似有搬山倒、摧城开天之能,穆图情急之下动用秘法燃烧修为远遁至雪山,剑光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竟然硬生生的劈出了一条万丈深渊直达雪山腹地。群妖乱作一团,回首望去,十二阵妖王已亡其六,二十年内,雪狼一族再难有作为,即便经过二十年的繁衍生息,要想横跨万丈深渊亦非易事,此剑杀出了人族的威风,灭绝了妖族的气势,为大魏北地至少赢得了二十年的和平。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祢质佩服,时人赞曰:虽为之执鞭,所忻慕焉。”祢质说着,还时不时还时不时朝着顾子渊的方向看了两眼。
“今日故事就到这里,诸位有缘再见吧。”随着醒木“啪”的一声,祢随手卷起自己的草帽,又看了一眼顾子渊,随即就消失在了客栈之内,看样子这位说书先生也是修为高深之人。
“诶诶诶!祢先生别走啊,此事是真是假呀,这顾子渊真有这通天彻地之能吗?”
“管他是真是假,这可真带劲啊,一剑劈出一条万丈深渊,这简直是神技啊。”
“那条万丈深渊是真的,我二叔刚才代郡送完物资回来,他说代郡城外多了一条宽数丈且看不见底的深渊。”
“那这么讲,顾子渊也是真的?天呐,三国第一圣的名头要易主了!”
故事的余热并没有因为祢质的离开而降温,听客们开始了热烈的讨论,话题永远离不开顾子渊三个字。
“看吧,给你能的,再不久,怕是整个并州都知道你了。”张嫣眼睛一斜,有些嫉妒地看着顾子渊。
“嘘~嫣儿,随我来!”不等张嫣做好准备,顾子渊拉着她咻的一下也消失在了客栈。
雪并没有停,反倒是和温暖的太阳同时出现在了天空,顾子渊带着张嫣瞬身到了临街的一处拐角,那位头顶草帽、身着桑布的祢先生正倚墙而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祢先生可是在等在下?”
“哈哈哈,原以为是老夫眼拙,没想到真的是顾圣,祢质参见顾圣。”
此言一出,一旁的张嫣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祢先生有礼了,不知道祢先生是怎么认出在下的?”
“哈哈哈,顾圣气宇之轩昂,气度之雄阔,非常人所能及,老夫怎能认不出来。”
“祢先生,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顾子渊一语就道破了正在打虚晃的祢质,那犀利的眼神看着祢质有些发怵。
“咳咳,看样子瞒不过顾圣,祢某家中有一至宝,名曰玲珑镜,只要祢某想知道,这世间少有事情逃得过祢谋的眼睛~”
“玲珑镜?祢先生的先祖和许子将先生怕是交情不菲吧。”
顾子渊此话一出,祢质双眼瞪大,许子将,一个尘封了数百年的名字,想不到这么久过去了还有人记得。
“顾圣博古通今,祢某实在佩服,难怪连开天劈地的上古秘闻都知晓,实不相瞒,祢家先祖和许夫子是至交,许夫子在世时未生育子女,临终前将玲珑镜交于先祖,从此玲珑镜就成了我祢家家传之物。”看样子祢质知道的比他说书的内容还要多,就像他全程在顾子渊身旁一样,对代郡的事情了如指掌,玲珑镜当真神奇。
许子将,那是三国鼎立之前,一段军阀割据时期的名士,其以“月旦评”闻名天下,相传魏武先王为了得其评价不惜以不正当手段威胁,不想在大魏立国之后成为一段佳话。缘分真奇妙,眼前的说书先生竟然和这位许夫子有这么一层关系,诶,不对呀,那面镜子啥都能看,这猥琐大叔不能偷窥吧,顾子渊突然用奇怪的目光看向祢质。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祢某世代书香,岂会做如此勾当。再者,想要驱动玲珑镜就要耗费不少代价,以祢某的能奈能够窥得一丝概况已属不易,还望顾圣不要误会在下呀。”似乎读懂了顾子渊的眼神,祢质立马解释道。玲珑镜就是祢家的底蕴,若非祢质近些天对顾子渊的观察,他是万万不可能和眼前这个男人兜底的,圣人的胸襟岂能以一般人的水准来衡量。
“哈哈哈,顾某没这个意思,不知先生下一步有何打算,如若无事,可否赏脸小酌两杯?”
“顾圣所邀,敢不从尔!顾圣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