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接谁的电话？”
许颖没回，她的目光落在虚空处，慢慢沉了下去。
单飞文疯狂拨许颖的电话，却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他转而打给叶弘泽。
电话铃声打破了许颖的神游，她从嘈杂的喧嚣中挣脱，眼前一阵阵发黑。
“你进去吧，我待会来给你收尸，”单飞文声音冷硬，“但时空道的情况你也知道，到时候连尸体都不一定找得到。”
呕吐感上涌，许颖有些站不住，她已经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单飞文的声音。
“一个人硬闯时空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宗恒在旁边搭腔：“还行，死不了。”
单飞文瞪他一眼，攥着手机继续说道：“先不提能否成功，你回到过去就能改变什么吗？一遇到事情就这样逃避，你永远只能活在过去。”
听到这些话，叶弘泽眉心跳了跳，觉得单飞文说话还是太狠了些。
宗恒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怎么就不懂珍惜当下呢……”
单飞文干脆把手机给他，宗恒靠在椅背上，见状耸耸肩，接过来，“裴谣还活着，林澜也还活着，不挺好的吗？”
要他说，许颖已经可以退休回家陪孩子了，怎么还要闹这一出？
“……”
“听过蝴蝶效应没？”宗恒心下感慨，他居然也有和许颖讲道理的一天，真是出息了，“你回去了，改变了些事情，现在会变成什么样你知道吗？未来不一定按照你的想法来变。”
宗恒坐直了些，“你今天想吃苹果，回到十年前去种果树，阴错阳差引起了世界末日，大家一起完蛋，什么也吃不着。你回去做什么呢，说不定你刚一进去，这边林澜和裴谣就死了。”
单飞文沉默半晌，还是用力捣了一下宗恒，示意他好好讲话。
“……”叶弘泽看看林季初，又看看许颖，想着要不让宗恒先别过来了。
宗恒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树木，有些羡慕地说道：“她们还活着呢。”
不像他的亲人。
许颖眼眶干涩，虽然红肿，却不见湿润，她像风干的稻草，被架在名为时间的木桩上，跟它来，跟它走，却什么也做不了。
“出来吧，”林季初伸出手，“最起码，先去看看她，看看那些比赛，她长到这么大，我们都没来得及好好看过她。”
林澜成了一根新的刺，扎进了许颖本就鲜血淋漓的心脏。
她慢慢按在胸膛上，感受到里面一抽一抽的翻搅，疼得她说不出话。
宗恒他们赶到时许颖已经冷静了下来，至少没再坚持着要进时空道。
见林季初守在旁边，单飞文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和宗恒走了出去。他们来研究所主要是为了帮小吴医生带些药剂和材料过去。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叶弘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此处只余下了他们两个。
林季初暂时没问电话的事情，他低头摆弄手机，登录Timed官网去看林澜的资料。
简历那栏与其他选手相比少了很多，父母有、特长有、工作无、学历无。
父母有。
林季初心下酸涩，偏头擦了擦眼角。
许颖也拿着手机，在看第一场比赛，她罕见地没有关注时空道流体运动，只看着其中的人。
〖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
〖养大就算好吗？〗
她看见世界角色对林澜说，〖怪不得爸爸妈妈不喜欢你。〗
她看见林澜弯了弯眼睛，〖我还想听。〗
满屏的哈哈哈，许颖的视线里却只剩下了那双眼睛。
自己没接的那通电话，没回的那个问题，被林澜拿去问了数据，可依旧没得到回答。
父母是什么？
没人告诉她，没有父母来陪她。
最终只得到了角色的一句——爸爸妈妈不喜欢你。
那个时候林澜在想什么？
许颖越深想，便越觉得窒息，却仍寻着细枝末节，妄图拼凑出一个答案。
林季初手边的屏幕已经熄了下去，许颖那边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进了他的耳朵。
那些字划开皮肉，留下细细密密的伤口，又酸又涩。
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同事发来的信息，林季初犹豫片刻，还是划了开来，是一张表格。
一个月前，Timed杯与席氏共同举办了一次晚宴，宴会上有慈善拍卖，所得款项大部分投入了平阳计划。
教育项目的负责人询问要不要联系捐款与拍卖者，以他们的名字命名学校。
林季初先点开了表格，在最上面一行看见了林澜的名字。
他的手一顿，退出来后又重进，林澜的名字依然在上面，备注为比赛选手。
捐款数目高达几十亿。
他去翻公众号，划到一个月前，还未点进，便看见了一张照片，正对门口。
旁边是一张海报，上面印着林季初的照片。
可他没有去，那晚盘山路建设出了点意外，他连夜赶去处理了。
若没有这件事，他也不一定会去。林季初总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忙忙碌碌地工作，无论刮风下雨，无论身处何地。
还未来得及休息，便已经老去，还未回过家，便已经错过了一个人的成长。
长大后的林澜却用自己的方式支持他的工作。
林季初深吸几口气，许久才缓过来，他回复同事——让我来问吧。
“要不我把医务室整个搬过去？”宗恒抱着一大箱的药剂，看向脚边又收拾出来的几箱，“这些是不是太多了，你不准备回来了吗？”
“我刚刚说的都要，林澜的情况有些复杂，得多试几次，”小吴医生那边在打字，片刻后停了下来，“她以前用的几代化感训练仪？”
叶弘泽把一沓资料搬出来，闻言说道：“我去问问。”
他记得林季初说过那些书是他准备的，训练仪器应该也是。
“行。”
他们就在隔壁，叶弘泽简单地擦了下手，见门开着，便走了进去。
“你还记得当时给林澜准备的几代训练仪吗？”
林季初一愣，“训练仪？”
“就是化感训练用的仪器，外形和头盔差不多。”
林季初努力回想一番，并没有什么印象，“我记得当时只买了书。”
这回轮到叶弘泽愣住：“……啊？”
“没有训练仪，她怎么练的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