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队，郊区附近监控的录像传来了，嫌疑车辆从小道驶过，同一时间，还有其他几辆车出现在监控画面里，怀疑是殷西尤同伙。”
“谭队，附近有几家废旧的工厂。”
“谭队，来电定位显示在外间的制药工厂。”
谭兴言迅速推门上车，“小吴你在这看着，附近警力先去，不要轻举妄动，保持联系。”
听到有人喊自己，小吴医生茫然看去，却发现身边的小警员点了点头。
“……”
席绪跟着上去，谭兴言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席绪拨通了小吴医生的电话，并关了麦克风，一时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他看向窗外，目光落在不断后退的树上，看上去谁也不愿理，旁边的小警员却看到了对方微红的眼眶，犹犹豫豫地递来一张纸。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划开了一车静谧，席绪看向屏幕，听到了伊引休的声音。
“……选谁？”
他偏过头，手越攥越紧，小警员生怕他把手机捏爆了，忙伸手主动举着，却被席绪避开，他逐渐松了力道，看上去已经冷静了下来。
小警员总感觉面前这人浑身都绷着，只得又放了瓶水在他身边。
网上并没有发布任何投票，许颖心里一团乱，也无法给出一个答案。
小吴医生和其他人绞尽脑汁想拖延时间，把各种话都打在了备忘录里给许颖看。
对面的人好似明白她的挣扎，说话都带着明显的笑意，“选不出来吗？还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不敢当着别人的面说出口。”
“……为什么？”
“我不太有兴趣解答你的疑惑，我只对最后的选择感兴趣，你说不出口，那我帮你。五秒内，你不说话，我便默认你选林澜，”伊引休不给她任何的反应机会，当即便开始计时，说得又快又稳，“五、四、三、二……”
“等等——”许颖心里慌乱，急忙喊出口。
谭兴言眉心一跳，当即便拨出了一个电话，“行动，人质有危险。”
“你选了裴谣，”伊引休的声音小了些，似乎远离了手机，“听到了吗，她选的是裴谣。”
嘟嘟嘟的忙音传来，伊引休已经挂断了电话，全然没问他布置的另一项选择。
警方已经将工厂包围，收到指令后往里行进。
听着谭兴言和其他警员的交谈，席绪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指尖一片湿痕。
没有翅膀。
只能坐车。
好慢。
外面传来骚动，伊引休仿佛没有听见般，神色半分不变，手机已经被丢在了地上，烟灰溅起，有些飘进了话筒。
“有人来救你们了，”伊引休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上面有细小的疤痕，有些是二十年前的，有些是二十年间的，“那扇门不会轻易打……”
门嘭得一声被踹开。
“警察，不许动！”
伊引休第一时间箍住裴谣，后者身上层层束缚，他很轻易地便把刀抵在大动脉处，血当即渗了出来，沿着刀口往下淌去。
“来得挺快，比二十年前快多了。”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林季初的平阳计划倒还有点用处。”
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林澜感觉全身发烫，面色由白往红变去，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她睁眼，却看见了刀刃上的血。
“殷西尤！把武器放下！”
伊引休的刀卡得很紧，闯入的人不敢随意开枪，双方陷入了僵持。
“认出我了啊，”伊引休哎了一声，并不畏惧黑洞洞的枪口，“那你们还记得相休凡的样子吗？”
他不动声色地加大力道，把欲往刀口上撞的裴谣紧紧箍住，在其他人看来却是那刀又往里进了一分。
“自然记得。”眉目刚毅的警察接话。
“说谎，”伊引休面无表情，“你们根本不记得他。”
“相休凡前辈是我老师的学生，”谭兴言迟一步赶来，还能听到努力抑制的喘息，“老师每次教我时都会提他的名字。”
伊引休来了些兴趣，“说了什么？”
“说他的事迹，精神。二十一年前，相休凡第一次执行任务时才二十五岁……”
【林澜！林澜！】
林澜从一片红色中回神，【在。】
【你听我说，伊引休现在没有注意到你，你成功的机会比外面那些人大得多。】
小六面前的搜索记录是清一色的被劫持该怎么办。
冷静，格挡，攻击，诱敌。
【我要做什么？】
【你……】
正听得认真的伊引休突然变换方向，刀狠狠刺向了裴谣的腹部，与此同时，一颗子弹擦着他的面颊飞过，谭兴言迅速上前踹向他的膝盖，镣铐顺势扣在了对方手腕上。
小六：【！！！】
医务人员急忙上前，裴谣被松开绳索抬了上去，林澜坐在原地，看着她身上的血迹愣神。
伊引休还有心情笑：“如果她死了，记得是因为你……”
下一秒便被人在脸上揍了一拳，挑衅的话被堵了回去。
谭兴言把口袋里的注射剂给医护人员，让他们与小吴医生联系，自己蹲下来，平视伊引休。
“相休凡就是英雄。”
后者目光嘲讽，眼神明晃晃的。
“相休凡的女儿已经死了，林澜并不是他的女儿。”谭兴言继续道。
伊引休想说些什么，却被人紧紧捂住了嘴，带上了警车。
谭兴言狠狠吐了一口气。
脑海里却浮现了相休凡年轻时的眉眼。
与林澜的极为相似。
交通便利，监控密布，科技发达。
现今的臧游已与以往不同。
殷西尤的计划从来就算不上周密，二十年前他甚至会傲慢地留下线索，就为了彰显警方的无能。
而今天看来，他的作案手法并没有进步，从报案到追击，也才不过两个小时。
或者说，他就是刻意用二十年的思维，来挑衅现在的臧游。
他不在乎结果，不在乎接下来的生与死。
席绪好不容易把手心的汗擦干，才跟着上了救护车，心绪纷乱间，他瞥向了林澜的手腕。
表带不知落到了哪里，此时那里是一条暗色的血线。
他伸出手，克制地握住了另一边的指尖，一直憋着的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
——
小吴医生接到电话，蹭一下站起来，往外跑到一半又走了回来，犹豫片刻后说道，“林澜和裴谣都被救下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
“裴谣腹部受伤，林澜……林澜情况也不太好，”小吴医生看见了她颤抖的腕部，假装没看见，低头扯了下自己的袖子，“那个选择不是你愿意的，就别太在意了……”
许颖把手机扣上，关机。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