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医生抱着药和记录本来到病房，他看了眼桌上的两瓶可乐，收到林眏宜的目光后还是没多说什么。
把药放到小桌上，他拿起水杯下意识想去添热的，发现刚好是温的，便都推到林澜面前，“吃三粒，把身体先调理过来，三个小时以后我再来给你输液。”
林澜乖乖吃药。
席绪把橘子皮收到一边，规整地叠了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可乐瓶身上的水珠，他的动作和林澜如出一辙的慢，分明在做很随意的事情，可看上去又好像很认真。
小吴医生看看席绪，看看林澜，有些明白了。
他主动问道，“你什么时候走？我送送你。”
送是其次，主要是想谈谈林澜的情况。
席绪没听出来，他擦可乐瓶的动作顿了顿，只说道，“我不走。”
“……”小吴医生沉默地转向林眏宜，对方朝他耸了耸肩，继续低下头看手机。
林澜喝了几口水，有些蔫地趴在桌上，她侧着脑袋看向席绪，后者见状把橘子皮递了过来，轻轻塞进她的手心。
橘子皮被叠成了新的形状，林澜慢慢打了个哈欠，捏着橘子皮的力道松了松。
小吴医生：“把灯关了，让她躺下来休息会。”
席绪把桌子拿走，动作生疏地扶枕头，林眏宜见状走过来搭了把手，她熟练地给林澜掖好被子，把小桌子放了起来。
小吴医生觉得手上的报告有些烫，他无声叹了口气，在备忘录上打了段字，然后把手机递到席绪面前。
——去休息室，和你聊聊林澜的情况。
席绪点点头。
病房里暗了下来，林眏宜坐到了林澜旁边，借着窗边泄出的光，看向已经闭上眼的人。
她爸手机里有张照片，以前藏着掖着不给她看。
林眏宜小时候总偷偷去看，后来再长大一点，林季新也就不藏了。
照片是在医院拍的，上面的人是她妈妈。
“小坏蛋。”
林眏宜伸手去捏林澜的脸，在即将碰到时改为了很轻的触碰。
回苍蒲时不记得她也就算了。
难过的时候竟然也不记得她。
自杀能解决什么事？只能解决自己。
她站起来，慢慢走到了靠门的角落里，对着墙开始玩手机。
手指随意划着屏幕，许多页面一闪而过，却是什么也没看进去。
——
“你了解她的身体情况吗？”小吴医生关上休息室的门，一开口便是问这个。
席绪只知道林澜今天差点死掉，多的倒是不太了解，他看向小吴医生，片刻后摇摇头。
“其实……”小吴医生有些说不出口，“挺糟糕的，她不一定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到老。”
席绪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掌心有一小片橘子皮，细汗与皮内的水液混在一起，黏黏地挂在指腹。
“……她会难过吗？”
“林澜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小吴医生很犹豫要不要说，“一般人都不太能接受这样的情况，我怕刺激到她。”
席绪抿起唇，“有办法吗？”
“目前能做的只是调理，”小吴医生看这人似乎要哭的样子愣了愣，“你……算了，你想哭就哭。”
席绪只是眼眶红了一圈，眼泪却没掉下来。
小吴医生：“我找你来，主要是想让你在平时多注意些林澜的身体，注意事项我待会发你一份，还有……好好珍惜当下。”
年轻人的恋爱啊，小吴医生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席绪看向手心的橘子皮，半晌用力合拢，“……好。”
他又抬起头，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有钱。”
小吴医生明白席绪想说什么，类似的话林季初和林眏宜都跟他讲过，便再次解释道，“不是钱的事，我给人治病用的不是纸钞黄金。”
席绪听懂了。
他转过身，却踉跄了一下，小吴医生眼疾手快地没扶住，席绪自己稳住了身形。
手心的橘子皮仍然完好，席绪即便将手攥得再紧，也没去压它。
橙黄的果皮却好似一瞬间失了颜色，边角蜷曲翘起，无声无息。
——
伊引休站在门口，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短信。
——Job A done.
他侧身看向墙面，静静等着，很快又一条短信发送了过来。
——Job B done.
此刻，林季初坐上了去边境的飞机，叶弘泽被研究所的人喊了回去，靠着墙刷手机的林眏宜逐渐昏睡。
休息室片区的线路被切断，电子锁的光骤然熄了下来。
伊引休在心里倒数。
数到一时，林眏宜的脑袋撞到了墙上，彻底睡死过去。
门被打开，伊引休按了按自己的袖口，把衣服理得整整齐齐，好一会才走了进来。
房内昏暗，门口的光投进来，伊引休的影子被拉长，直直抵到了尽头的窗帘。
他的目光落在病床上，一步一步走去，随后在床前站定。
印象里的相休凡总是一副有朝气的样子，面容沉着的人身上总有一股太阳的气息。
伊引休记得那人踹开藏窝点门时的眼神，记得那人抱起受惊的孩子安慰的神情。
英雄被歌颂赞美，也只是年复一年无聊又虚假的悼念会而已。
普通人走向新的生活，关注的也只是日常生活柴米油盐。
伊引休眸光满是嘲讽，他看了眼时间，将目光落在林澜脸上。
半晌把兜里的迷药给她灌了进去。
小六：【？？？？】
【我草，林澜你快醒醒！啊啊啊啊你他妈谁啊！！瞎喂什么药给人喂死了怎么办！】
伊引休慢条斯理地扶起林澜的脖子，让药水尽数流入胃里。
“跟我走一趟吧。”他的声音温和，眼底却带着不加掩饰的狂热。
熟悉的感觉跨越了二十年，从心里再次升腾而起。
【？】
什么跟他走，黑白无常吗他？
小六急得团团转，不断喊林澜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
突然它想起了什么，赶忙去看许久都没注意过的世界剧情。
在霸总文里，感情升温最重要的一段戏——患难。
……绑架。
提前了。
——
伊引休。
心理变态的纯种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