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觉得席总最近不太对劲，他的用纸频率变多了。
过去几年，席绪活得像一台灵活的机器，哪边省钱他往哪动，但这个浮动有一定范围。
就比如，办公桌上的那包抽纸，它的使用次数与数量在不发生意外的情况下，基本是固定的。
助理想了又想，检查了办公室内的卫生，也没发现有什么新的小动物过来。
他看向桌上只剩一半的抽纸，有些疑惑地把文件放了下来，他上个星期才看见老板把这包放上去，按照以往的规律，现在应该还剩四分之三。
但只剩一半了。
席绪恰好在这时走进来，上班期间他穿的是普通的白衬衫，迈的每一步都有些半死不活，助理很轻易便能从那张脸上读出不想工作这四个字。
自从复职后，席绪的工作量比以前多了些，大部分股东对他上次独裁的事情很是不满，干脆撂挑子当上了甩手掌柜，那些重要事务一股脑儿全堆上了总裁办公桌。
直到席绪坐下，助理才发现他还握着手机，手背上沾着不少水珠，湿漉漉的。
助理的大脑罕见的宕机片刻，震惊的不是老板带薪上厕所，而是，他，虽然不明显但仔细点便能发现有小洁癖的老板——席绪，带着手机上厕所。
他眼睁睁地看着席绪抽了两张纸，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钢化膜和背部，黑色屏幕映出对方略显冷淡的脸。
纸消耗飞快的原因找到了，但席总这么做的原因还是没找到。
助理想着自己也从来没理解过这老板，便没再纠结这事，他把新送来的几份文件摊开，向席总汇报项目进程。
——
沈依云觉得席绪最近很奇怪。
具体表现在，他主动买了健身器材，并且在市中心的健身房办了卡。
沈依云看了眼那几个大家伙，上手摸了摸，顺便试了几个，啧啧两声。
看着都不便宜。
在她眼里，席绪要是想锻炼，肯定什么也不买，在院子里从头走到尾从尾走到头便算是锻炼了。
沈依云把昨天新做的PPT导了出来，投放到墙上。
坐在下面的席绪适时收起手机，熄灭了正在放直播的屏幕。
“上课前，我们先复习一下上次学的内容，”沈依云煞有介事地站直，示意席绪看过来，“你买那些器材做什么？”
席绪虽然不知道这和恋爱学习课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答道，“健身。”
看了眼席绪清瘦的身形，沈依云摸了摸下巴，“她喜欢那样的？”
席绪没听懂，带着熟悉的茫然望了过去，沈依云认认真真看着自家儿子的脸，评价道：“适当的健身确实能延缓衰老，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席绪：“？”
沈依云借机翻到下张PPT，“外表是会老去的，脸是最容易因岁月而改变的，想真正吸引到喜欢的人，你还得——注重内在美。”
PPT上是标准的几个字：德智体美劳。
做了许久功课的沈依云语重心长地看着席绪，“基础学校授行这些内容都是有道理的，我将里面的事项改了些，更方便教你。”
更方便忽悠你。
“先来说德，你有扶过老奶奶过马路吗？”
席绪摇头。
沈依云继续道，“智，这个应该不用我多说，你的公司能在臧游做到现在的规模，不是因为你有多聪明，而是那段时间这里商业落后，你恰好抓住了机遇。”
席绪明白，便继续点头。
这位学生跟个木头一样，一令一动，沈依云一个个比对过去，最终下了定论，“你看，德智体美劳，你都没有，你拿什么打动她？”
席绪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了些东西，说道：“我待会出去一趟。”
沈依云：“？”
“去扶老奶奶过马路。”
“……”沈依云面无表情地看他一会，实在想不出来这货到底是怎么谈的恋爱，她半靠在墙上，“我只是类比，既然你没什么优点，就更应该对人家好，不能只想着自己。”
这些话沈依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席绪也没嫌烦，依旧认真点头，“我知道的。”
知道还那么抠。
她叹了口气，坐下来，自顾自拿起了盘子里的桃子，用力咬了一口，“你看，水果都不切一下，你就是这么对人好的？”
席绪摇头：“我没给过她。”
“……”
沈依云脑补了一下年轻的时候，要是席烨霖这样对她……就没有席绪来气她了。
席绪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啊！！！
“你喜欢林澜，”沈依云话音刚落就见席绪握着水杯的手僵住，整个人好似被定了型，仔细看耳垂处还有些红，觉得稀奇，便又重复了一遍，“你喜欢她。”
席绪低着头，觉得自己的胸口又有些热，指尖摩挲着杯壁，回应道，“嗯，嗯。”
沈依云问两次，他便也答两次。
于是这位母亲终于看到了席绪对待这段感情的真诚，松了口气。
“你们还年轻，但恋爱这种事情光有喜欢是不够的，她喜欢你，你喜欢她，只代表了现在的状况，谁又能保证能永远喜欢下去。”
席绪呆了呆，捏着杯子的手指泛白，透明玻璃壁上显出小半部分指纹。
他从未想过，他们中间会有人出现在以后不喜欢对方的这种情况。
他喜欢省钱，便从小喜欢到了现在，以后也会一直如此。席绪便以为，喜欢一个人也会是这样，一直到最后也不终止。
原来……是可以变的吗？
于是他愣怔地问道，“那怎么办……？”
“上心点，席绪，你只有省钱一个爱好，林澜又不一定是，你说她喜欢花钱，是因为喜欢你，还是因为钱？”
席绪笃定道：“因为喜欢花钱。”
沈依云：“哦，行啊。今年她喜欢你，明年又不一定，到时候……”
席绪：“……”
席绪：“是因为喜欢我。”
“多看看她喜欢什么，不知道就去试，试了也看不出来就问，一天天的跟个木墩子一样，”沈依云嫌弃地看他，“不是每个人天生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也不是总能张嘴就说出自己全部的喜好，你不去做，让她感受，你能知道什么？”
还对方喜欢花钱……别人倒是还行，但这句话从席绪嘴里说出来，在沈依云这里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席绪拿着笔，认认真真记了下来。
沈依云看着他就来气，拎起自己的包站了起来，“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不能守着一个点过一辈子，我逛街去了，你自己琢磨，有不懂的问你爸去。”
席绪起身送她：“谢谢母亲。”
“啧，肉麻。”
不明白谢谢为什么肉麻的席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