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扫把的两个人在树底相遇，全程都在扫地的米陵踩了几下落叶，看向穿着西装的班松，疑惑道，“这是清洁工的新工服？”
班松：“应该不是，我只是还没有换衣服。”
也换不了。
他能休息的地方就办公室、会议室几处，也并没有在里面发现过衣帽间。
有人帮忙扫地，米陵的动作便更慢了，他把面前的几片落叶来来回回地扫，“之前你做的是什么？”
班松把米陵脚下的落叶聚了过来，像有强迫症似的弄成一堆，“最开始是教导主任，后来是校长。”
叶子没了，米陵便开始扫那些几乎不存在的灰，“那你怎么来扫地了，犯事被开了？”
班松想了一会，“工作调动。”
“你这跨度还挺大的……”
班松赞同地点点头。
原本隶属于两个世界的人简单地交换了下信息，很快便得出了世界融合的结论。
米陵：“你岗位调动的有点晚，要是再早一点，说不定我们还会融合成一个人。”
说到这，他好奇地看向班松，“你们学校没有清洁工吗？”
“我似乎没有见过，可能那些清洁工作下放到班级了。”
米陵有些愣怔：“那我现在算你们学校学生？”
班松看了眼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慢慢摇了下头。
他们现在的学生，都是小豆丁。
“你呢，一直在扫地吗？”
米陵挥挥手，理所当然地应声，“是啊，我没找到什么新的线索，只能在这扫地了。”
他要是走出去，一不小心发现了重要信息怎么办？
林澜和沈越也对拿冠军也没什么欲望，他们整个队，都应该是划水专业户，每个人的成绩都平平无奇。
这很好。
米陵觉得自己在这扫扫地就够了，发挥表现的机会让给其他有需要的人就行。
班松不太理解他一直扫地的思维：“……啊？”
“嘘。”米陵比了个手势，低头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扫地。
[嘘什么？米陵他是已经有线索了？]
[我分析了下之前米敦说过的话，世界如果持续性分阴阳的话，那现在林澜应该在阳，沈越那边是阴，他们可能接触到了契点相关信息。]
[怪不得要嘘，原来他们队这么厉害，我草。]
[我原本以为冠军队会是裴谣那队，中途以为是米敦那队，现在又变成了米陵他们，可恶，我这摇摆不定的选择。]
[这样不是更刺激了吗，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大家要不要下个注？]
[下下下！]
——
玛丽苏从没想过裴谣会如此无赖地坐在地上，她想抢身体控制权，却没成功，被对方抓着讲故事灌鸡汤。
【以前有一只小鸭子，它被石头绊倒，被树枝砸倒，路过小溪时也跌到了水里……】
玛丽苏面无表情：【如果它掉进火里被人类烤着吃了。】
裴谣：【……然后它长大了，遇到了另一只鸭子。】
玛丽苏：【他们一起变成双人份烤鸭。】
裴谣：【……他们一起去远足，拿起树枝沾着水在石头上画画。】
玛丽苏觉得又无聊又尴尬，【你是不是很少看童话？】
裴谣：【没有看过。】
【那你也敢讲！】
【励志的杂志里有类似的故事，我改编了一下……】
玛丽苏：【不要讲了，我现在的骨龄才五岁，你不要这么残忍。】
裴谣停了下来，【很无聊么？】
【……】玛丽苏没回，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头，【我想去春游。】
裴谣把手上的水擦干，撑着腿站了起来，【想去哪？】
【随便找一个近的公园，到了喊我，我休息会。】
玛丽苏很放心地闭上了眼。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听见裴谣在喊她，睁眼时已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远方的山青翠层叠，近处也绿意盎然。
她们在山脚，这座山并不高，裴谣估算了下，爬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能到山顶。
她捡了根树枝撑在地上，往上走去。
玛丽苏看着地上的苔藓，突然开口：【摔跤。】
裴谣愣了一下，没立刻反应过来，玛丽苏便又说了一次，【摔跤。】
树枝被扔掉，裴谣摔在了地上，她的手撑在松软湿润的泥土上，杂草穿过指缝往外淌着露珠，【你还要摔吗？】
玛丽苏沉默片刻，说道，【算了，走吧。】
才爬没多久，天上便下起了雨，裴谣见不远处有座凉亭，便去那里避雨。
雨水顺着弯曲的檐角滑落，成线般的水往下滴着，溅入小的水洼时发出了清脆的叮咚声。
细细密密的雨线挡住了更远处的视线，玛丽苏便专心看着那几滴水，它们每往下滴落一片，又会有新的补充进来。
似乎没个尽头。
【这是我第一次看雨。】玛丽苏伸出手接了几滴雨水，凑到眼前认真看着。
和普通的水似乎没什么区别。
以往的下雨天，她都在忙，忙着生活，忙着难过，忙着学习新的东西好让别人不再笑自己，忙着故作端庄地摆着格格不入的礼仪，忙着麻痹自己以更好地生活下去。
可都失败了。
她不关注雨天，不关注晴天，前者只是使无家可归的人更狼狈，后者只是使渺小阴暗的人无处遁形。
没什么差别。
裴谣也跟着看那些雨，她和玛丽苏一样，很少静下心来欣赏这些自然的风景。
【你知道林澜为什么不喜欢最开始我想出来的最好的生活吗？】
裴谣：【她不是在乎这些的人。】
【你真了解她，】玛丽苏看着那些雨发呆，【她说我没有妈妈，那样的生活——没有妈妈。】
【父母有什么好的呢？她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玛丽苏状似很不解地问了几句，内心却已有了答案。
【她应该很喜欢她妈妈，裴谣，林澜的妈妈……对她是不是很好？】
好到她一直心心念念，连那样的生活也不喜欢。
被所有人崇敬、欣赏的生活。
玛丽苏想，好奇怪，亲情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