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芝见林澜望过来，后退一步，紧紧看着她，但对方却没什么举动，只呆站在那。
地面突然震了震，艾芝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便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她能感觉到全身的知觉正在流失。
裴谣刚醒过来，便看见艾芝跪在地上，面朝林澜，一脸痛苦地进行忏悔。
“……”裴谣愣神片刻，想起幻境里看到的人，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林澜。
她不喜欢谈过去，也不爱把自己的脆弱和难过告诉其他人，在所有人面前，裴谣一直都是乐观坚强的样子。
裴谣捂了下眼睛，莫名有种难言的羞耻感，她其实不太想让林澜知道这些。
林澜看不懂艾芝在做什么，也不想问，她回头见裴谣已经醒了，便走了过去。
随后把脑袋往裴谣肩膀一搁，闷闷道，“我头疼。”
一下一下敲击内部的痛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显，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思考。
裴谣说什么她也听不清，就迷迷瞪瞪地看着地。
“林澜？”裴谣迅速抛弃脑海里那些有的没的，下意识摸向她的额头，正常温度，又捏了下她的手腕，也是正常温度。
“很疼吗？”她温柔地擦林澜的脸，将那些凝固的血污轻轻抹去。
“疼。”林澜盯着地面，双目有些失焦，所有事物在她眼里都变得越发模糊，看不清，辨不明。
裴谣愣了片刻，犹豫地伸出手抱住她，轻轻在背上拍了拍，小声道，“等出去了我们到医院看看？”
“……”林澜视线模糊，有些冷，被半抱住的感觉很温暖，她靠在裴谣肩膀上，不知怎么的想到了许颖的样子。
那张很年轻的照片在她的脑海里闪了一会，很快又变成了裴谣的模样。虚幻之中，林澜有些分不清谁是谁。
大脑逐渐放空，她呆愣地想着，许颖是不是也和裴谣一样，有很温暖的怀抱。
可以驱散疼痛和寒冷的怀抱。
林澜的状态不对，裴谣看向艾芝，“你打她头了？”
艾芝：“……我要是出手，没人能活着。”
裴谣看着艾芝虚弱的样子，没再问。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带着林澜走过去，然后握着对方的手轻声道，“坐着休息一会？”
林澜靠在裴谣身上，脑袋里的疼痛开始消散，但思绪却更加混沌，汤卡沃特、格温丽拉给她的记忆跳了出来，在脑海里巡回播放。
满桌子的书籍，地上的沙土，路灯下的剪影，一桌的饭菜，缓慢走动的钟表，最后定格在了一座摩天轮。
舱座上升，到达了最高点。
拨开迷雾看去，里面是她自己。
和一把刀。
虚幻碎裂成了无边黑暗，林澜意识不清地喃喃道，“妈妈……”
这声音低不可闻，裴谣却听清了，她微顿片刻，伸手整理了下林澜的头发，轻声回应，“嗯，我在。”
几分钟后，头部刺痛减弱，林澜缓了过来，她有些不舍地在裴谣肩膀蹭了下，想起自己的身份后默默坐了起来。
“还疼吗？”
林澜摇头。
裴谣捡起地上的对讲机时，刚好接到了沈越打来的通讯，知道了大概的真相。
和秋景、龚青汇合后，几人往南方基地赶，林澜看了一圈没见着老方，就收回了目光。
先前躺在草地上的人都不见了，沈越推测这是幻境逐步瓦解的征兆。
林澜趴在车窗边，认真往外看，道路旁的树木一点点消散，从树冠开始，逐渐往下碎成数不清的灰尘。
她伸手碰了碰腰间的塑料袋，里面的照片蹭着袋子发出了细小的声响。
——
老方面前站着个人，对方全身被黑色的衣服包裹，头发垂在了地上，只露出半边布满黑色纹路的脸。
“这个世界快毁了。”他说。
老方咂咂嘴，吊儿郎当道，“这个世界早毁了。诶，哥们你谁，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我来自另一个碎了的世界，在此处休息。”
老方：“……你知道吗，我骨龄二十有一，已经不再是八十岁的天真小老头了。”
这种骗子话，已经骗不到他了。
“……怪不得，这里有多次回溯的痕迹。”
老方听不懂他在讲什么，转身就准备走，却听后面的人道，“我需要一个新的世界。”
老方：“……我又不是你的世界。”
说完他恶寒了一下。
他已经二十一了！不再是八十岁的老头了！不能这么不稳重！
“你身上有时间的印痕，能以新身份注册一个新的世界。”
他有旧世界的印记，本该和那个世界一同消散的，如果他去注册世界，大概率只会惹得灰飞烟灭。
但这个人不一样，经历了多次时间回溯，能以全新的身份从这个世界出去。
他需要一个稳定的新世界来养伤，他要等一个人。
老方：“哈哈哈，还有什么，你继续讲。”
小样，比他还会胡说八道。
“……我给你买肉包。”
老方瞬间正经起来，“真的？”
“嗯。”
“走走走，新世界要什么样的啊，我先说好，我要把这里的肉包铺复制过去。”
“可以。”
等飞到天上时，老方仍觉得不可思议，他对末世没什么留恋，对死亡也没有畏惧，就这么消失了也行，本想看看这家伙能搞出什么花样。
没想到他来真的。
老方插了下兜，摸到了口袋里的硬币。
无论他怎么躲藏，如何奔波，口袋里的硬币一个都没少过，老方哐当哐当晃了几下，在前面人回头看过来时，将手上的硬币丢了下去。
他想了想，把脸上的假皮也扯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他松开手，任过去散在风中。
“走咯，吃肉包去咯。”
黑衣人默默调整了风速，减缓那些物体下行速度。
硬币和假皮慢吞吞地往下掉，飞过的小鸟好奇地望了一眼，嗖一下又飞远了。
——
“幻境已经解开了，为什么我还活着？”柏漠撑着下巴，下意识问道。
契点不是这里的幻境逻辑吗？
旁边的人看傻逼一样看了过来，片刻后消失在了原地。
越来越多的人从床上、工作岗位、课堂、餐桌醒来，末世的记忆逐渐淡去，地上也好似从没出现过血迹一般，清清爽爽。
龚青从后备箱里拎出来一块蘑菇，柏漠乐颠颠地凑过来，用力压了压手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之前说我打不到你是不是？”
蘑菇王：“……”
沈越站在旁边，朝它温和一笑。
“你口中无用的种族，可是有冷兵器和热武器的。”
蘑菇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