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养一个孩子,你的孩子会再次降临人世,这是神的怜悯。”牧师神色淡然,无悲无喜地望向镜头,漆黑的眼眸好似装下了所有人的哭泣与悲鸣。
新一期的报纸发出后,在闻灵社会引起了不小的动荡。
之前去孤儿院领养的父母只是少数,大部分人并不愿意做这种自欺欺人的行为,可现在牧师的一番话,又让他们坚定的心晃了晃。
之前市长说的话,是不负责任的甩锅逃避。
现在牧师开口,却带上了让人想相信的魔力。
或许他们失去的孩子真的能在去了孤儿院以后再次回来,这是神给予的恩赐,减缓他们满腔的苦痛。
但真正去做的人还是少数,大部分依旧持观望态度。
直到第一个领养孩子的父母发现怀孕,他们接受了记者的采访,照片里,母亲温柔地抚摸着肚子,一旁的父亲目光慈爱,满怀柔情。
照片的一角有半根翘起来的头发,被领养的孩子无声地看着他们。
——
“我觉得已经看到的很多了,这场闹剧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龚青靠在树干上,手里的空刀凝了散散了凝。
裴谣的衣服皱巴巴的,上面沾着泥土和草屑,她没有动手去拍,只是垂眸看着这几日记录的纸张,她用最简单的文字记载了沉重的灾难。
轻飘飘的纸张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他们不再能像之前一样给拉布德套个麻袋揍一顿,现在一言一行都好像受到了什么力量的控制一样,这种束缚偶尔会散去,可一旦他们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又会再次出现。
——
龚青来到院长办公室,门朝外开着。拉布德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嘴角总挂着善良的假笑,听见脚步声后他抬起头,对着桌面轻轻敲了几下,“小龚,带你认识一下新朋友。”
一大团白色的生物从门后走了出来,它浑身遍布着长长的毛,五官被掩在混乱的毛发里,看不真切。
等它走近时,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小了,更加衬出它的庞大。
“小白是我们孤儿院的新孩子,就住在……地下室吧。”
孤儿院的新孩子……龚青把这几个字在心里念了几遍,然后朝小白伸出手,“你好,我是这里的安保队长。”
“小白听不懂你说话的,”拉布德意味不明地笑笑,“小龚你带着它去地下室吧,记得走路声音大一点,它看不见,只能靠耳朵听。”
——
厨房的门被敲响,柏漠迅速收拾了下地面和灶台,走过去开了门。
拉布德的身影站在门口,他背对着光,脸上暗色明显,分不清是光影还是其他:“白天为什么要锁门?”
为了防着你这种人突然出现。
想说的话在喉咙口滚了两圈,被柏漠尽数咽了下去,他让拉布德走进来,在外面看了一圈后轻轻关上了门:“因为我做的事不能让别人发现。”
拉布德踩着松软的泥土,闻言笑了笑,“小柏不用紧张,警惕点也是好事,我刚才只是好奇询问,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嗯嗯好的,”柏漠看拉布德在厨房里四处转,一颗心偷偷提了起来,“院长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厨房里的食物是不是吃完了啊?”
“啊……是的。”
而且很早就吃完了。
拉布德吹了吹手上的灰,“你怎么也不和我提呢,也怪我,没有多关注着厨房动态,孤儿院这么多孩子,那么点肉确实很快就吃完了。”
柏漠这才意识到刚才拉布德说的不是普通的食材,他握了握拳,压下上涌的情绪后才说道:“食材是上一顿才用完的,我忘了和您说。”
“这样啊,那刚好,明天早上就会有新的食材送来,不过这次呢不要全部用完,最多把四肢全做了,晚上把剩下的送到医务室,沈医生知道怎么做。”
柏漠一愣,随即被一股力量操纵着低下头,沉声说道:“好的。”
他的心紧了又紧,泛起密密麻麻的不安。
——
“你们听说了吗?今天院长爸爸讲了一个故事,他说晚上九点半还不睡觉的小朋友会被怪物抓走。”几个小孩蹲在了桌子底下,小声地说着悄悄话。
“真的吗?”
“院长爸爸从来不会骗我们的。”
“可是我怕晚上睡不着,呜呜呜要是睡不着的时候我是不是就被怪物抓走了啊。”
卡瑞亚斯被突然的哭声吓到,几根头发被扯了下来,他抱起一旁的小兔子,“你们忘了吗,我们可是有天使在守护我们的。”
他低下头摸了摸兔子灰灰的毛,手心也因此沾上了尘土,“兔兔乖乖,你要保护我们好不好?”
“还要守护孤儿院!守护大家!兔兔最棒了!”
洁白的门牙磨了磨地上的草,却意外地刨出了一个皱缩失水的蘑菇,兔子的眼眶越发红艳,像沾着浓浓的血色,下一秒就要滴出来。
——
夜晚,龚青确保孩子们都上床后去检查巡逻队伍,她目不斜视地往安保队走去,连走路的步调都变了样。
躲在暗处的裴谣皱了下眉,她盯着龚青的背影看了一会,在对方停下回头时迅速藏好,红点扫过她上方的灌木,来回几次后收了回去。
裴谣捏了捏手心,束缚感又铺天盖地围了过来,她艰难地从口袋里拿出针,刺破了指尖皮肤,疼痛刺激着大脑,包围过来的力量消散了些许。
她看了下周围,低下身子朝寝室区走去。
这里并不安静,有哭喊声从不远处传来,裴谣下意识躲进了一间门大开着的寝室,钻进了桌底。
拖着重物的声音渐渐远离,哭声也消失了。
面前的桌布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勾过,长长的丝从中间一直拖到地上。
下面有一本书,裴谣把桌布轻轻掀起一点,对着微弱的灯光把本子打开。
这是一本日记。
1月1日
今天我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裴谣。
裴谣瞳孔微缩,脑部传来隐隐的疼痛,她伸手捂住前额,紧紧看着面前的日记。
不对,不是这样,这不是她的日记本。
面前的字缓缓变换,裴谣两个字扭曲重组,变成了秋景,再变成林澜。
不可见的场旋转扭曲,化感者眼前天旋地转,被海浪拍打似的晕眩过后,视线逐渐清晰。
裴谣伸出手指,在日记本上轻轻一点,字体变得模糊直至隐去,新的内容出现在了纸上。
1月1日
今天我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格温丽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