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开的瞬间，裴谣飞速向后退去，敏捷地藏在了上方的阴影里。
此时已是晚上，但寻常人很难发现这里的角落藏了个人。
拉布德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几分钟后才松开按着门把的手，他轻轻摸着兔子，语焉不详道，“阿查，没有呢。”
门再次被关上，裴谣站在阴影里没有动，半个多小时后拉布德抱着兔子走了出来，他慢悠悠地迈脚，手顺着兔子的脊背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白色的长毛柔顺地贴服在皮肤上。
在他走远后，裴谣看了眼周围，飞速进入了办公室。
一进门便能看到张大大的报纸，它被人用心地贴在了办公桌后面的墙上，边角齐整，画面整洁。
上面配着大字标题：伟大的拉布德先生——孤儿院之光。
配图是拉布德抱着兔子与孩子们的合影，照片里他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辉，兔子半眯着眼睛朝镜头看，似是很满意拉布德抚摸的动作，而其他孩子聚在拉布德身旁，露出灿烂阳光的笑容。
怎么看都是一幅很温馨的画面。
其他地方也放着报纸，裴谣随意抽出几张来看，上面几乎都是赞扬拉布德的报道。
她把椅子倒过来，发现背面贴着拉布德的特写。
把绿植转了个圈，瓶表面全是夸赞拉布德的媒体文，就连绿植里面的枝丫上都放着一份报纸。
裴谣：“……”
厨房里，柏漠正在刷碗，他觉得自己会的技能越来越多了。
果然，天才很容易就能学会某样东西，他真的是太厉害了。
“小柏在洗碗啊。”拉布德打开门走进来，怀里趴着一只兔子，它掀起眼皮看了眼柏漠，又蔫蔫地闭上眼。
柏漠抽空看他一眼，“嗯嗯，你要来帮忙吗？”
没等拉布德说话，他便塞了一个碗过去，并贴心地给抹布沾上皂液，郑重地放在了拉布德的手上。
院长人还挺好的。
尾巴被弄湿的兔子：“……”
根本没想帮忙但碍于面子说不出拒绝的拉布德：“……”
他看向柏漠的目光一如既往温和，“小柏，我来这里呢，是有件事想和你聊聊。”
说完这句话后，拉布德朝柏漠示意自己手上的碗，暗示道：“你看这？”
柏漠闻言当即坐了下来，表情严肃：“院长，你边洗边说就行，我会好好听的。”
拉布德：“……”
他嘴角的笑意僵住：“小柏，我还抱着兔子呢。”
“好吧，那我来。”
拉布德满意地点头，然后就看见柏漠伸手接过了他怀里的兔子，继续坐在了地上，抱着兔子的厨师抬起脑袋看他，示意他可以开始说了。
想把厨师一脚踹飞的院长：“……”
他深呼吸了几次，把手里脏兮兮的碗放下，把手洗干净后拿起已经趴好的兔子往地上蹭。
兔毛在地上擦来擦去，白色的长毛变得灰扑扑的，这片区域的地板被擦过以后显出隐隐亮光。
拉布德把兔子丢回目瞪口呆的柏漠怀里，屈膝坐了下来，他看向柏漠，眼底透着虚假的温情：“小柏，厨房的食材还剩多少？”
兔牙因为刚才的动作沾了点灰，它的眼睛变得通红，紧紧盯着那块地面。
“都用完了。”早上被院长明里暗里教育过的厨师很骄傲地开口。
拉布德：“这样啊，可是孤儿院最近的资金链出现了一点问题，可能不能供给像今天那样丰富的食材了。”
“吃得普通点也好。”左右他最后也是一锅炖，简单的食材说不定还能好吃些。
拉布德淡淡一笑：“如果连简单的食材也供给不了呢？”
厨房里没有什么喧嚣，只有碗边沿的抹布往下滴着水。拉布德的声音低沉，像黑暗里藏着的恶魔，一步一步引诱人走入犯罪。
“一点都给不了吗？”
“给不了一点。”拉布德笃定道。
“我有一个好办法，绝对省钱，甚至不用花钱。”柏漠下意识拍了下手掌，却摁到了兔子的背上，它被吓得一个哆嗦，直往柏漠怀里拱。
拉布德眼里的光深了深，“是什么办法呢？”
柏漠说得掷地有声：“吃土。”
拉布德：“……”
“墙灰也可以。”
“……”
“没有食材的时候确实可以吃点那些，我之前……试过，没出问题，你放心吧。”
拉布德扯了扯嘴角，他放个屁。
“小柏，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细微的光投了一半在拉布德脸上，他的另外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教人看不分明。
柏漠：“哈？”
“你吃过人肉吗？”
柏漠：“？？？？？？？”
许是对方一脸惊恐的样子取悦到了他，拉布德要笑不笑地抿了下唇，与他平常温和的笑甚是不符：“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
柏漠有点紧张地捏了捏兔子的尾巴，示意他继续说。
“当然，不用你吃人肉。只需要……”拉布德顿了一下，眼角闪出莫名的光，“比如，给你一个完整的人，你要分离他的脏器、皮肉、毛发，把不必要的堕料冲进马桶里，把其他东西做成能吃的肉菜。”
“不需要担心储存，每天都会有新鲜的食材，用完就行。”
厨房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柏漠想起地板下藏着的锋利菜刀，想起那句让他去刷马桶，觉得自己可能悟了。
如果他现在不答应这个变态，那拉布德很有可能以玩笑把话题岔过去，再请别的人来做。
柏漠把颤抖的手藏进兔子的肚子底下，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好。”
拉布德挑起眼尾看向他。
“但我有一个请求。”
“说。”
“省下来的资金分我一半。”柏漠不确定这个理由能不能打消这人的顾虑，如果不行他还得再想点别的要求。
“自然，就算小柏不说我也会分你的，”拉布德温和地笑道，“小柏刚才不是很害怕吗，怎么现在又不怕了。”
“刚才我以为院长你在开玩笑，故意装的。”
柏漠的心砰砰跳。
“是吗？”
拉布德自顾自问了一句后笑了开来，“不管怎么样，小柏上了我的船，就已经不能下了。还有别的要求吗？”
“人我要活的，吃起来新鲜。”
柏漠在心底呸了一声。
拉布德则意外地看向他，半晌乐了。
“行，以后每天凌晨四点我会派人往厨房放一个孩子，”拉布德意味深长道，“你可别让他跑了。”
“不会的，你放心。”
“我不爱吃肉，你做的菜别送到办公室，”拉布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他瞄了一眼柏漠怀里的兔子，身上白色的毛已经脏得发灰，“兔子送你了，当加盟费，今晚你可以加个餐。”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