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温丽拉清理完之后，从窗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开始挑明天要穿的裙子。
隔壁又传来了和之前差不多的声音，她丝毫没有被影响到，只是认认真真地选最好看的裙子。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六岁孤儿院的小女孩该有的衣柜，这些全是她原本的衣服，现在被尽数带到了新家。
隔着墙缝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格温丽拉解开了发带，从发根深处取出了一只蜘蛛，放在了衣柜上。
蜘蛛顺着墙缝往另一边爬去，迈着短小的腿攀上了那张大床，在最极致的时刻在他们的肚皮上分别咬了一口，随后又慢吞吞地爬回了房间。
伤口很快消失，小小的口器咬碎的组织被分泌的唾液黏在了一起，两颗不规则形状的卵自行往最适合自己生存的地方移动。
亢奋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只自顾自沉醉在久违的欢愉当中。
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会诞下这一生孕育的第二个生命。
蜘蛛爬得极慢，从墙里出来到手上花了很长时间，手的主人也不急，边理蝴蝶结边等它自己回来。
在享用晚饭前，她把蜘蛛放回了自己的头发里，用条带给自己认真扎了个丸子头。
“呕——”刚夹起一筷子菜还没放进嘴里，妻子便捂着自己的胸口干呕起来。
丈夫愣了一下，随即兴奋道，“我们有孩子了！”
格温丽拉咬了口肉，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位“新爸爸”说的话，她表现得像一个非常听话的孩子，不问不吵不哭不闹。
丈夫倒了杯热水给妻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今天我来洗碗吧。”
妻子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边笑边说，“我肚子里有宝宝了，有宝宝了，有宝宝了。”
丈夫频频点头，连吃饭都比平时开心了许多，只在吞咽时动作有些许凝滞。
他似乎也有点想吐。
可能是太过高兴了吧，他宽慰地喝了一口水，继续吃饭。
格温丽拉低着头吃饭，好像与另一边的人各自待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她知道如何当一个乖孩子，这种情况，不碍眼就行。
离开前，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两个人的腹部，眼神淡漠如冰。
“那个孩子怎么办？”妻子看到格温丽拉离开，问道。
丈夫把筷子放下，“送回去。”
妻子有点于心不忍，“我们今天才刚把她领回家……”
“这个孩子的资料我看过，可以送回去，”丈夫边收拾碗筷边说道，“而且，谁知道她会不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现在什么事情都要小心，把她送回去是最好的方法。”
“……那还要接回来吗？”
“接回来伤害我们的宝宝怎么办？”
妻子慢慢坚定了神色，“把她送走。”
——
院长办公室内，裴谣认真翻阅着格温丽拉的档案。
这是她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直觉告诉我，垃圾桶里一般都藏着大宝贝，要么是破案的关键证据，要么是垃圾。]
[格温丽拉是谁，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了。]
[是那个拿刀差点杀了林澜的小女孩。]
[卧槽，院长你快点看，一般来讲，看这种机密的文件都会见鬼，他们指不定在什么地方等着咬你一口呢。]
[前面的兄弟，我看你骨骼清奇，有没有兴趣当个解说？]
格温丽拉，六岁，在过去两年时间里被领养85次，送回85次。
裴谣一愣，反复确认没有看错档案上的数字。
被领养多次，又被送回多次。
如果她没记错，领养日理应是一年一次的，假设这些行为都是在领养日当天发生，那要在短短两天时间里领养送回85次，有点过于荒诞。
在裴谣想不出个所以然时，院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
“妈妈爱你。”萨卡玛用着最温柔的语气做着最残暴的事情，她的手开始卡紧，从抑制呼吸开始摧毁一个生命。
听到这句话，林澜无意识地应声，“妈妈……”
脖颈上的手一松，萨卡玛愣愣地摸向林澜的脑袋，这短暂的一瞬间她似乎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那个连尸骨都找不回来的孩子。
她伸出僵硬的手指，扯出一个怪异的笑，让人产生一种好像这份怪异才是她最真实的快乐的错觉。
“妈妈在这。”她哑着嗓音回应。
[危机解除了？]
[实不相瞒，我刚才一直在等一个英雄来救下场子，没想到现在会这么戏剧化地解决问题。]
[我明白了，亲情的力量是无限的。以后我遇到危险，喊对方爹一定嘎嘎有用。]
[？？？？]
[弹幕智障多，你听我来说。]
林澜在午休时间睡了会，醒来的时候已经要准备吃晚饭了。
她被萨卡玛抱在怀中，对方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里盛满了“母爱”。
[这一幕好温馨。]
[前面的兄弟姐妹，你是刚来的吗？]
[对啊，刚从院长办公室那边过来。]
[难怪这么单纯。]
[怜悯的目光。]
[怜悯的目光+1]
[+1]
[？？]
[你往下看就知道了。]
萨卡玛给林澜喂了一勺子饭，拿起毛巾仔细地擦了擦她的嘴角。
擦完后紧接着喂了下一勺，“亚斯，别吃这么快，慢一点，妈妈都要喂不过来了。”
嘴里含着菜根本没有嚼完的林澜：“……”
萨卡玛的手摁在她的脸颊上，她被迫再次张开了嘴，里面的残渣还没来得及掉出来又被勺子推了进去。
零星的几粒米直接顺着消化道进入了胃部，刺激着她的喉管。
“没……吃……完。”林澜艰难地开口，萨卡玛却不管不顾，执意要继续喂下一勺。
[卧槽，她速度怎么比中午快了，替身文学换白月光了？]
[可能自己以为孩子长大了吧。]
[操，生气。]
一顿饭吃得林澜满脸通红，最后她抱着水杯不停咳嗽，萨卡玛一直温柔地看着，轻声说道，“妈妈爱你。”
林澜：“好。”
看着她乖巧的样子，萨卡玛带了点不满意地问道，“为什么不反抗？”
亚斯明明老爱和她对着干，吃饭时不好好吃，睡觉时也不好好睡，讲话时也不会好好说。
是个一点也不乖的孩子。
现在的这个……太乖了。
林澜慢吞吞地喝了口水，“因为……我想听。”
萨卡玛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听什么？”
林澜认真学着她温柔的样子重复了一遍，“妈妈爱你。”
萨卡玛突然有点说不出话，嗓子里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传来一股一股的窒息感。
“为什么？”她问。
为什么？
林澜觉得自己也说不上来，好像就只是单纯地想听而已。
她认认真真想了又想，才终于想出一个似乎能回答这个为什么的理由。
“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听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