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灼烧着天空,月亮自上方跌落,碎成了万千石块,洋洋洒洒地落了半边山林。
月光泯灭,火光轻晃,最后的三脑赤莱在黑夜里燃尽了自己。
蘑菇王咧嘴一笑,朝眼前的单脑赤莱露出了自己的森森白牙,恶劣说道,“我不会死的。”
它哪能那么轻易地挂呢?
蘑菇王吸收了赤莱一族的力量,濒死时只会将自己裂成两个部分,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它会继续回来,将没用的生物灭种灭族,代天行道。
柏漠一拳砸进它的嘴里,蘑菇碎了一口牙,最终只剩下了最前面的两颗。
随后,柏漠把烧焦的蘑菇碾得粉碎,抬手散在了空中。
臭蘑菇,骨灰都给你扬了。
周围的景色淡去,火焰、声鸣、蘑菇群,空间渐渐扭转,肉眼可见地折叠又展开。
柏漠半跪下来,闭眼感受着世界的碎裂。
契点应该是破了。
下一秒,他听见了一个厚重的带着梵音的声音,“这咋还有个草莓?”
等待回到时空道的柏漠:“?”
转瞬间他就从赤莱变成了人的模样,和那边坐着的人对上了目光。
在裴谣面前看石头和绿兔子掐架的米陵:“?”
[???]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两个世界融合了?]
[我靠,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裴谣的那个草莓越看越像赤莱喷出来的火。]
[之前那块蘑菇不是说它不会死吗,如果这个世界是那个世界的未来,那现在谁是它?]
[操,总不能是小黑帽吧?]
[我不信,压一手兔子,成群结队的本事一模一样。]
米陵看了眼自己断了的腿,又看着仍然维持着跪姿的柏漠,“你腿也断了?”
柏漠的身体已不再是赤莱的样子,他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自己的肩膀,回答米陵方才的话,“断的是脖子。”
米陵:“?”
兔王查尔芬恩盯着柏漠看了一会,又把目光转回了石头,“让开。”
“不让。”
“你他妈让。”
“不让,再说把你门牙掰掉。”
查尔芬恩气急,“你他妈个傻叉。”
石头迅速用自己尖锐的一边去怼查尔芬恩的牙,一石一兔在地上打了起来。
柏漠:“……”
他羡慕地看向米陵,低声道,“这就是你们世界的风格?”
他也好想要。
米陵:“……”
他默默转开了话题,“沈越和班松呢?”
柏漠:“……”
他也跟着转移话题,“林澜和裴谣呢?”
米陵:“……”
裴谣就在身后,可林澜确实从未在他们这里出现过。他和裴谣都被困在了这里,一个腿脚不便,一个神志不清。
[怎么开始互相捅刀了,救命。]
[一起去干那只兔子啊!把它门牙打掉!]
[实不相瞒,在上个世界,我看见马桶里也对着那个蘑菇喷出了火,我觉得……]
[你别觉得了。]
[嘘,再说就不礼貌了。]
一番两肋插刀后,米陵揉了揉自己发僵的手腕,“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柏漠轻咳了一声,“身为一个优秀的撕裂者,我把那个世界牛逼轰轰的蘑菇烧了,可能因为契点破了,化感者不在,就和你们的合一起了。”
米陵哦了一声,“用什么烧的?”
“空刀。”柏漠语气瞬间变得骄傲。
撕裂者里他最叼,米陵龚青边边靠。
米陵:“???”
蓝色的月光垂在了柏漠脚踝,他在之前的世界里见过太多赤色,一时间有点不适应这里的夜晚。
“他们死了。”柏漠突然开口。
那边,被石头打掉两颗门牙的查尔芬恩怒目,眼底像是要起火般。
它把门牙珍重地握在掌心,下一秒它的兔掌便狠狠贴到了地上,连带着它的脑袋和土壤来了个亲密接触。
兔王手心坐着两个人,说是坐也不准确,反正他们都压在了它脆弱的手掌上,指骨断裂的声音比它门牙掉下来时还清脆。
从兔牙变成人的沈越望向柏漠的方向,温和说道,“你刚刚说,谁们死了?”
班松代替柏漠做了回答,“他说我们。”
柏漠:“……”
查尔芬恩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们给我变回去!我的牙呢!!!!”
石头哈哈直乐,“你门牙真没啦?”
他的笑里也萦绕着梵音,一阵又一阵,刺得查尔芬恩脑袋生疼。
“滚!”
沈越站起身,查尔芬恩牢牢拽住他的裤腿,不愿意舍弃自己的牙。
它从出生起便护着的门牙,没了。
它唯二的两颗牙,没了。
沈越拽下兔王的手,抱歉地笑笑,“我不是牙医。”
班松:“我也不是。”
——
林澜看不清照片上的人。
汤卡沃特带她走过的回忆仍然清晰,只是那张有着爸爸妈妈的相片,无论她怎么看,都看不清上面的脸。
她伸手环住自己,指尖恰巧触到了肩膀上的湿润,那是汤卡沃特在这个世间留下的痕迹。
泪痕被她绻在掌心,这一刻林澜像是再次抱住了那个已经消失的人,头顶的萤火虫从布袋里飞了出来,聚在了林澜周围。
绿色的荧光渐渐变蓝,与外边月亮的颜色渐趋一致。
对不起,林澜紧紧抱住自己,我没有记住。
汤卡沃特说不要忘,可林澜就是想不起来那张相片,她很努力地回忆,最终只在脑海里想出了一个模糊的样子。
模糊到等她仔细去看时,又散得干干净净。
——
“你看,你牙都没了,就别想着草莓了吧,你歇会,我也歇会,”石头打了个哈欠,“我本来都睡着了。”
查尔芬恩眼睛里不正常的红色终于褪去,喃喃道:“我的门牙。”
石头啧啧几声。
沈越蹲在柏漠面前,用力摁住他的脑袋,班松见状迅速布下防护层。
没人听得见他们的声音了。
沈越手下力道变轻,像对待小朋友那样揉了揉柏漠的头。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柏漠低下头,“哎呀我也觉得,这一届最牛逼的撕裂者就是我了吧。”
沈越:“……”
米陵:“……”
班松啊了一声,“可是龚青说她比你厉害。”
柏漠:“可恶。”
在沈越和班松看不见的地方,柏漠的嘴角压了下去,眼圈悄悄泛红。
草莓前面的那颗蘑菇顺着地面的震动滚了滚,干枯的身体渐渐变得水润。
裴谣头上的叶子蔫了又蔫。
远在温拉特山脉另一边的狼突然扭头往这个方向看来,随即放下正在制作的陷阱就往草莓的方向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