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危机四伏,汤卡沃特摔了今天晚上第三十二个屁股墩。
她揉了揉自己的衣服,又站了起来,“温拉特的晚上真的好危险。”
摔了三十一次的林澜跟着站起,认真重复道,“真的好危险。”
藏在暗中的绿色兔子磨了磨自己的门牙,再次蓄力冲向两个人。
皮毛是它在夜晚的隐身衣,而牙齿,则是兔子最锋利的武器,是温拉特最危险的利刃。
它的速度极快,往前走的两个人又摔了一跤跌在地上,这次兔子连牙带脑袋磕在石头上,晕了过去。
汤卡沃特坐在地上,气鼓鼓地把篮子往前一推,“我不走了。”
林澜也跟着她的动作把手上的篮子推开,“我也不走了。”
[她们俩的动作如出一辙的相似,哈哈哈哈哈。]
[这是两个小蝌蚪去找青蛙妈妈,撞了好多次石头以后一起去当金鱼的故事。]
[笑死我了。]
[有没有人注意到,刚才好像有什么亮亮的东西一下子就飞走了。]
[萤火虫吧应该。]
[看不清,这里太暗了。我感觉我在听广播剧,你们都是怎么看清的啊?]
[VIP有专属夜景模式,有钱你也可以拥有。]
她们在草地上躺了一会,汤卡沃特把手放在了旁边的草上,看着上方的天空,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喜欢晚上。”
林澜看着乌压暗沉的天空,很长时间没有动作。
半晌,汤卡沃特才听到林澜的回答,“我也喜欢。”
她觉得林澜有点不开心,可她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她开心,林澜也应该开心。
汤卡沃特没想通,在地上休息了会,她又继续站了起来,认真给自己打气,“我要去找外婆,我不害怕。”
林澜看着她,神色有点恍惚,透过朦胧的夜色,她好像看见了谁,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她摸了摸汤卡沃特的黑帽子,声音比长夜更漫长,长到穿透了层层时光,绕进了汤卡沃特的心里,“我们一起找,我们都不害怕。”
“我们都不害怕,”汤卡沃特抿唇笑,她把篮子在自己手上挂好,润了水的目光落到了林澜的脸上,“待会,你要认真看我。”
林澜的声音缓慢而坚定,“好。”
汤卡沃特手上挂着小小的篮子,一步一步踩在了土壤上,落叶被踩出清脆的声响。
温拉特的夜晚像是墨汁,化不开晕不散,浓稠得似要滴出点什么来。
其实林澜看不清周围,从一开始目光里便只有模糊的树影与地面,可现在,汤卡沃特的背影却清晰地落在了她的眼里。
汤卡沃特的前方是黑暗,后方是林澜,周遭静谧昏沉,有人在泥潭沼泽里前行。
她一步一步往前,身影只比夜晚亮了一点,眼眸却比晨曦更具光芒。
林澜看得认真,前方的人越走越远,直至成为了一个点。
汤卡沃特又跑了回来,把林澜手上的篮子摆好,“我走完啦,轮到我看你了。”
[这是什么小游戏吗?]
[小黑帽好可爱哦,走路也能玩起来。]
[这边玩得好开心,另一个队友还在经受生命的考验。]
[生命考验,细说细说。]
[米陵那边哈哈哈哈,现在狼边煮他边给他科普生命的意义与存在形式,他还要帮忙给自己砍柴,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
“主动死亡是最不可取的行为,”狼添了把柴,又往米陵的手上拍去,“你能不能拿稳,柴劈丑了你的肉汤也会不好喝的。”
米陵:“……哦。”
汗水顺着狼毛落尽了锅底旺着的火里,正要咬柴的狼瞬间竖起了眼睛,米陵猝不及防被吓到,手里的木材一下子掉了下去,滚进了燃着的柴堆里。
狼慢慢抬起头,兽瞳泛起血色,“你刚才,干了什么?”
“帮你生火。”
它盯着米陵看了一会,狼爪猛得窜进火堆,把刚才掉落的半截木柴拿了出来。
火光漫起的亮色晃了又晃,显得那截狼臂焦黑一片。
“到你了。”
狼没管自己变黑的毛,只直勾勾地看着锅里的人,未熄的火星从它的手臂上扑簌簌地往下掉。
米陵下意识去接木柴,却被避开。
“?”
“我捡了你掉的柴。”狼音嘶哑,在噼里啪啦的火声中响起。
米陵犹豫着开口,“谢谢?”
狼尾往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现在,轮到你把我滴的汗捡回来。”
米陵:“?”
[这也是什么游戏吗?]
[区区火里捡汗,你就从了吧。]
[笑死,这滴汗我感觉得从天上捞了,都蒸发了。]
[咦,这个世界居然还有物理学这个东西吗?]
[真是无知,来跟我念,学好数理化,走遍世界用不到!]
狼眼猩红,米陵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灰扑扑得像旁边地上的石头。
他回视过去,语气真诚。
“加滴汗,我煮起来会更好吃。”
狼眼缩了缩,不再像刚才那样凸起,“真的?”
“真的,我的汤和别的肉汤都不一样,加汗是特色,会使汤水更加香稠浓郁,肉质鲜美。”
[这话你也信?]
[他越来越会说胡话了。]
狼信了。
它沉默着继续添柴,用狼尾在适当的位置轻轻扇风,调整火势。
汤煮好了,米陵站在锅里打了个哈欠,狼把他专门拎了出来,放在了一个巨型竹筒里。
米陵扯扯嘴角,神情复杂,“你真的要喝吗?”
他总觉得这算半个洗澡水。
“喝了肉汤,我才有力气干活,吃了你,石头才会尽心尽力保护草莓。”
米陵:“……哦,那你喝。”
狼端起大锅,往左边走去,把里面的水全都泼到了地上,在错杂的岩石与枝干间蜿蜒成了溪流,又一点一点渗进了土壤。
“喝完了,带你去被石头吃。”
米陵眼神复杂,下一秒就被狼踢着往前滚。
米陵:“……”
他的手死死扒住竹筒边缘,努力不让自己掉出去。
残余的水滴跃起,慢慢在地面淌开。
树后的兔子睁开双眼,朝着森林尽头的方向露出了门牙,寒光自牙尖闪过,短暂地投射进了未渗的水滴里。
温拉特的夜晚,危险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