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物落地十年后,青丘山下。
兰石村出了名的能干夫妻叶大干家近来家宅不宁。
原因是夫妻俩成婚多年却无子。
想想他们那么能干挣出的一番家业,却无后继承。
老来无子送终,百年之后家产还要白白便宜旁人……
心里就难受。
叶大干坐在门口笑呵呵地看着别家满地跑到处闹的娃儿。
看了大半天,也看不腻。
忽闻屋内锅铲叮呤哐啷响,村里一片娘唤娃儿吃饭的声音。
这才意犹未尽搬了凳子回屋里。
杨桂兰肚里多年没货,外面说得难听。
说她是不下蛋的石母鸡。
风雨同舟打拼多年的老伴近来又这样子。
干活不得劲儿了,天天就坐门口看别人家的孩子。
凭白给外人笑料谈资不说。
这种种行为简直就是在她心窝子上捅刀子。
他懒得干活,她还懒得做饭哩!
杨桂兰越想越气。
就要一把掀了刚盛好的饭菜。
叶大干忙“哎哎”阻止接过饭菜端桌。
“媳妇儿,我寻思着……
我们这儿向来有向青丘狐仙大人祭拜求姻缘子嗣的传统,
听说那谁家就是多年无子,
前些年拜了狐狸仙后老来得子,灵验得很。
那传得邪乎的黑暗物十来年了都没动静,
外面的探险者,还有我们村里好些个胆大的,
轮番上青丘山查探过千百回,
里里外外地皮都翻开了甚至掘地三尺了都没发现异常,
日前上面也撤了驻军防守,想来那山里是没甚危险的。
正好饭后我想上山打点野货为过冬准备,
想着,要不……
要不我也顺便去拜拜?”
饭上,叶大干小心翼翼说出自己的想法。
征求老伴杨桂兰的意见。
杨桂兰干嚼饭不夹菜。
就坐那儿听叶大干讲,身体紧绷。
听他说那谁家老来得子。
她心说那小孩跟老两口谁都不像。
村里人知道他家有这么个小孩时,小孩都会走路了。
说不清是不是哪里抱的野孩子,推说是求狐仙求来的。
但望着老伴希冀的双眼。
杨桂兰感觉自己心口堵得慌。
无言半晌,终是点了头。
叶大干准备齐全。
上青丘后先紧着过冬准备打了猎。
因为是神山,自己又有求于此地,叶大干不敢冒犯。
只打了常见数量多的野物装满麻袋,就不贪多了。
他背着满麻袋野物。
手提着品相最好的野鸡走向香火鼎盛的狐仙庙。
将野鸡烧烤好置于案台供奉,虔诚上香祈祷。
忽闻狐狸笑。
语音魅惑低沉如美男含情开怀大笑。
叶大干抬眼,就见一只大白狐狸。
神里神气,跳上案台细嗅他供奉的野鸡。
陡然眯缝的狐狸眼显示祂很是满意。
“啊哈哈哈哈哈哈~”
祂对着叶大干欢喜的笑。
旁处响起如出一辙似婴儿萌萌哒的笑声应和。
还有旁的狐仙大人?
自己要不要再多供奉一只野鸡?
叶大干边想边循声四顾,没发现那只隐藏的狐狸仙。
再望白狐仙大人,野鸡就快享用完了。
吃得可真快,就跟吸风饮露似的。
心里正吐槽着,猛地眼前一花。
白狐仙吃剩的鸡骨头不见了,案桌供奉处多出文房四宝。
那白狐仙大人执笔研墨,人模人样的。
大笔一挥,一个黑色的襁褓跃然纸上。
襁褓里,正是叶大干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婴孩。
画中婴孩金光闪闪。
白狐仙背后阴影处走出一个双马尾少女。
她面部表情僵硬,行走间不似真人,四肢背后都是线条。
线条另一端被白狐仙捏在手中。
她与白狐仙相视,白狐仙轻一点头。
少女手指轻点画中婴孩。
画活了过来。
落地成婴。
“哦呀~”
少女头脑四肢垂下,看着没了生机。
青丘山下。
兰石村叶大干家白日里院门大关,房门紧闭。
惹得邻里村头凑了好几桌茶话会,议论纷纭。
隔绝一切窥视的叶大干家。
杨桂兰一脸我听你胡咧咧的表情。
看着叶大干满头大汗为她解释。
“真的,你别不信,
当时我刚奉上肥美的新鲜野鸡,就闻狐狸笑,
白狐仙大人听到我内心虔诚的祈祷,
享用了供奉后就送了我这么个孩子,
裹在襁褓里,金光闪闪,
可爱得我热泪盈眶。”
杨桂兰竖眉冷脸:
“啊,
裹在襁褓里,
金光闪闪,
我信你个糟老头子的鬼!
谁家正经人家向狐仙求子,
直接就当场求得个孩子往家抱的?
谁家裹在襁褓里的娃儿能满处爬的?
你编也编得像样点啊,
你是把我当傻子忽悠吗?
你说啥我信啥?
说!
你是不是早就在外面有相好的了,
瞒着我生了这么个娃儿?
下一步是不是准备等我认下这娃后就要谋害我了?
然后正大光明把你那藏着掖着的相好迎进门了?”
杨桂兰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高昂。
急得叶大干直拍大腿:
“桂兰,你我这么多年了,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我不是这样的人,你听我解释啊。”
杨桂兰一把鼻涕一把泪。
沉浸在自己的怀疑中。
根本就听不进叶大干墨迹半天没个重点的解释。
趴在院墙上听墙角的八卦头子听到杨桂兰大声的哭诉。
拳头死死塞进嘴里。
才堵住忍不住要发出的尖叫。
她飞快爬下墙头。
转头迫不及待要去村头分享她一手的八卦。
连跟随她的大黄没跟上都不晓得。
大黄站在院墙外舌头直舔鼻头。
尾巴狂甩,透过狗洞冲里头的婴孩汪汪:
【你是不是要屙屎了,快,我都等不及了。】
婴孩:嗯???
耳尖的杨桂兰听到墙头动静。
不想给外人看笑话说三道四,总算冷静下来。
叶大干见状赶紧摁住她双臂解释:
“我求来的那婴儿的确生而不凡,
狐仙送子,自画中出,
还玉雪可爱,
她定是觉得黑色襁褓太丑,或是裹得太紧不舒服,
才挣开襁褓,一下长大不少,
学会到处爬着玩了。
对了,她还未出生就跟着狐仙大人学会了狐狸笑,
非常爱学,非常聪明!”
爱学,聪明!
杨桂兰眉头一动,神情松懈下来。
环顾四寻,发现娃儿不知何时爬到外头院子里。
跟不知打哪儿来的大黄狗挨得很近,吓了一大跳。
“哎呀!”
夫妻俩忙跑过去。
一个把吃屎的大黄赶出去。
一个把双手玩屎的娃儿赶忙抱起来。
杨桂兰手忙脚乱。
发现自己竟然抱不大动小孩。
娃儿看着小,力气大的很,偏要去玩屎。
“别玩了,乖,这多脏啊。”
杨桂兰苦口婆心。
娃儿却不听劝。
不但扑腾着继续玩,还要往嘴里塞尝尝是什么味道。
把杨桂兰直接给气哭了。
叶大干赶走了狗。
站一边见杨桂兰不但搞不定娃儿,还把自己给气哭了。
好笑的过来接过娃儿。
提着娃儿背带朝屋后头的活水池塘走去。
直接在池塘里清洗脏娃儿。
杨桂兰拿着毛巾裹被跟过去一起清洗。
忽闻池塘对面一婆子问:
“这打哪儿弄来的野孩子,准备淹死啊?”
好大一盆脏水!
“亏得还是对岸邻居,竟能两瓣嘴一张就胡吣。”
杨桂兰深知街坊四邻是多能传话。
这四处也不知有多少人支着耳朵在偷听。
忙叭叭解释:
“大家都知道我们夫妻多年无子的事儿,
我们也着急,
想着我们这儿神山青丘上的狐仙大人向来灵验,
我家老叶就去拜了狐仙庙,
虔诚之心引来白狐仙送子。
这就是白狐仙送的孩子,
刚出生就会爬,
敏而好学,生而不凡,厉害着哩!”
那婆子又问:
“是吗?
这么厉害咋还弄得一身屎尿啊?”
杨桂兰一哽。
叶大干发现娃儿是女娃,将女娃交给杨桂兰继续清理。
后接过话头:
“做父母的不都说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将娃儿带大的嘛,
我们也算是体验到了,
娃儿还小,湖水冷,我们这清理好就先回屋了。
到时娃儿百天酒测灵根,不论天赋如何,
我老叶一定大摆宴席,款待各位邻里乡亲!”
这时,杨桂兰怀中清洗干净的婴孩突然发出狐狸笑。
吓得众人一愣。
还未回过神,又听她发出狗叫声。
引得婆子又说闲话:
“哟,呵呵,确实敏而好学,不同凡响,
这又是学狐狸叫又是学狗叫的。”
老叶夫妻没再与她多费口舌。
外头风大,湖水冰凉,担心娃儿着凉,裹着女娃只往家去。
灶房温着饭菜,炭火还烧着,暖烘烘的。
两夫妻顾不上吃,先给女娃烘干。
杨桂兰费劲从卧房箱底扒出老早准备好的婴孩衣服。
回来为娃儿穿上。
看杨桂兰满脸慈爱的给娃儿喂米糊糊。
叶大干饮着小酒,幸福满足感油然而生。
“娃儿总算落到我老叶家来,也算圆满了,
我是大字辈,到她是小字辈,
不若就给她取名叫叶小……酒,
娃他娘,你觉得怎样啊?”
小酒?
看老叶示意地晃荡着酒壶。
杨桂兰一阵无语。
闺女的名字取得也太随意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