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轩到了考场外才堪堪回神，这一路上有凌知梦陪着并无再起波澜。
多亏了想要送还没来的及送出的小手持镜了。
考生皆已入场，他脚步加快了些。
殊不知殿内是另外一番景象。
身穿明黄色金龙宫服的中年男人，端坐在主位上，明明是垂头看着案板上的档案 ，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形象。
像是蛰伏在人间的巨龙，让人无需对视便会心生敬畏。
放下手里的资料，他好似不经意的看了眼香炉。
他的贴身太监赶紧说道：“秉圣上，殿试马上就该开始了。”答话声尖细的很，幸好声音压低了些。
不乏耳聪的人听见太监的答话，惋惜的看向第一个空着的桌案上。
谁都知道第一个是高中会元的人，都私下里打探过，不光是会试，之前的院试乡试也皆是第一。
若是缺考可不就是可惜，因着皇帝坐在首位，他们敢言语，只得轻轻摇头表示惋惜。
反倒是第二名乐得自在，他悠闲的坐在凳子上，等待着考试开始的通知。
只有看向前面的座位时，眼里才带着一闪而过的诡异之光。
见皇帝的视线也不时的瞥向前面，他不禁暗嗔这一步是走对了。
以当今圣上爱才之心，那夜轩夜会元必然是个劲敌。
早就有消息称皇帝亲自调过他的档案资料。
“皇上，时间到了。”
“嗯。”
皇上的眼里闪过一丝惋惜之色，快到让人不易察觉就消失不见了。
“时间到。”
“闭殿门。”
太监唱和道。
殿门缓缓关闭，第二名嘴角弧度勾起的越发大。
坐在最角落里的青年也暗喜，母亲成功了，就算他今日发挥不好，有贵人相助，以后的日子想不飞黄腾达也是难咯。
眼看着殿门只剩下一丝缝隙，皇上竟溢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焚...”
太监宣着殿试内容，有声音通过最后一丝缝隙钻进殿内。
黄与几人急的抓耳挠腮，脑子飞速旋转寻找解决的办法。
"小子夜轩，因有事耽搁来晚了些，请各位通融下。"夜轩拱手道。
门外的侍卫不为所动，甚至连个眼神都不回给他。
他额头几缕墨发已被汗水打湿，见着紧闭的大门，心中竟生了些无力感。
官家场地不容喧哗，见无人理他，夜轩眼里寒光乍现，心里生出一股冷意。
他本无意和人计较，却被人有心阻碍，若是今日无缘，他便来日再考，这御状必然是要告上一告。
“门外何人？”
皇上淡淡的出声，小太监笑道：“听是那个会元来晚了，说来好笑，怕是激动的错过了时间晚了些罢了，好在香还没燃。”
"若要奴才去打发他走？"太监询问之意明显，身子未动，躬的越发深了。
“李公公有何意？”皇上的声音并无半分波澜。
反倒是李公公轻笑道：“皇上廉明惜才，自是不会跟这些小事计较，想必是已有决断，可别为难奴才了。”
就在此时，黄与四人扑腾一下跪倒在地，“圣上英明，按科考规矩，未燃香皆可入内。”
四人声音响亮，皇上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审视：“你四人可知考场内喧哗是大罪。”
“我四人知晓，待考试完毕自愿去府衙领罚，请陛下开恩，让夜轩考试。”
“求陛下开恩。”
几人自小一起长大，此时也顾不得别的规矩，一心想让夜轩进来，自是抓住规矩不放手。
皇帝轻笑一声：“你们倒是胆大。”说着便看向李公公。
“确实，若是按照规矩未焚香皆可入内。”李公公见状说道。
确实有这个规矩，只是从未有过考生迟到的例子罢了。
会试第二名，丞相府的公子在夜轩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脸上就浮现不悦，转头之际，眼里的寒光像是一把匕首一般扎进了最角落的青年身上。
他眸色漆黑，眼里蕴着嗜血的情绪，被人戏耍的感觉迟迟不能压下。
若不是顾及皇上在场，怕是直接给青年撕碎一般。
他薄唇轻启，无声的两个字飘进青年的眼里“很好！”
完了，青年头一低，握着毛笔的手打颤。
好在主位上的畅快笑声打断了凝滞的气氛。
李公公见状，唱和道：“开门，迎会元入场。”
丞相府的公子一听刚想说话，皇上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
一瞬间好像被一个庞然巨物盯上了一样，等前面的夜轩落座，他才惊觉出了一身冷汗。
主位上的人，坐于高台之上，他却觉得他的一切动作皆被洞悉，心惊不已。
夜轩本来已经心凉，已经开始思虑该如何调查，扳倒幕后之人。
就在这时，已经关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太监打扮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夜公子，咱家免不得该说你几句，这般重要的事情还这么晚。
得亏咱们圣上廉明惜才，不然你今日是悬喽，你那几个兄弟也是真心实意的好哟。”太监朝着门内拱手道。
夜轩瞬间明了，他恭敬答是，从袖口处掏出些东西不着痕迹的放在李公公手心。
李公公笑容更甚，“会元快进，该燃香了。”
因是格外开恩，夜轩先是叩谢皇恩，才回了位置上。
他这才敢抬头，在看清皇上的相貌时心中一惊。
月前问询的一幕浮现在脑海中，当日那个黄袍男子竟然就是皇上。
他不由一愣，联想到几日前黄与与他说的话。
京城内有人盯上了他，莫不是他之前那句话得罪了皇上？
多想无意，他和黄与几人对视一眼，安抚几人之后，便收敛思绪应对考试。
若是有人注意到皇上，就会发现皇上大半的时间都会瞄向夜轩，偶尔赞赏的点头。
这一幕，除了李公公以外无人看见。
“夜公子，可顺利?”见夜轩几人出来，凌知梦赶紧迎上去询问。
夜轩点头：“一切顺利， 只等后日公布结果。”
他来时太阳初升不久，此时太阳却已羞涩的垂落下去，暮色沉沉，给边缘勾勒出些让人赞叹的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