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谢清瑜离开之后,王戒之率先发难:“父亲,兄长犯下如此大错,当众折辱儿子,您却用家中祖产保他,未免也太过偏心了吧,您如此做,置儿子于何地?”
王老爷气不打一处来,“孽障,此时此刻,你还只关注自己的面子,王家差点遭难,你们知不知道!?”
然后,转向王慎之,痛心疾首道:“还有你,你是王家嫡长子,为父一直以来,都对你寄予厚望,你是怎么报答为父的?强占未来的弟媳,被公主捉奸在床,若不是你表妹承认自愿,王家亡于顷刻之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王家兄弟二人这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跪倒在地,俯首请罪。
王夫人替他顺着气,求情道:“老爷,快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慎之定也不是故意的,是,对,一定是晚意不好,都是那个浪蹄子勾引慎之,她刚来家就把慎之迷得七荤八素的,都是妾身不好,当初就不该留下她。”
王老爷还没说什么,王慎之先反驳道:“娘,和晚意无关,是儿子用的强。”
王老爷差点被气死,他一把推开王夫人,骂道:“确实都是你的错,慈母多败儿,我儿都是毁于你这无知妇人之手。”
说完,犹不解恨,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就砸在了王慎之的头上,把他砸得头破血流,恨恨地道:“早知道你今日这样,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在襁褓之中。”说完拂袖而去。
王夫人痛呼道:“慎之,天啊,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爹,来人,快来人,快去请大夫。”
众人忙作一团,或扶或抱,簇拥着王慎之匆匆离去。
王戒之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林晚意,心有不甘,半晌,才甩手离开。
待得房内安静下来,林晚意才睁开眼睛,怔怔地盯着床顶发呆。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她恨死了王慎之,恨不得将他抽筋剥皮,挫骨扬灰。可是听着众人的求饶辩解,听着公主的怒喝,慢慢地,她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自己已经失身于王慎之,除了跟着他别无选择,如果自己承认被强占,始作俑者将被流放,确实自己报了仇。可是然后呢?陛下定会震怒,趁机牵连王家,怕是会举家流放,至于自己,即使是受害者,陛下也会迁怒,怕是只能去教坊司。
是,自己报了仇,可是有什么意义呢?因此哪怕恨得咬牙切齿,这不甘也只能咽下去,必须出面替他遮掩。如此一来,确实可以避免抄家流放,但是却可能激怒公主,王家可能无碍,她自己却可能命丧黄泉。
为了好好地活下去,她选择置之死地而后生,赌同为女人的公主的一丝怜悯。
好在自己赌赢了,公主心软,不但救了自己,还给了自己名份,王慎之,那个禽兽,也对自己满怀歉意,日后在王府的日子应该也不难过。可是,自己心里还是恨啊。一想到以后要伺候王慎之,别说肌肤之亲,只要想到接近他,就忍不住想吐。
林晚意难受到极致,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只趴在床上不停地干呕。
“宿主,你心软了?你为什么要救林晚意?”996问道。
谢清瑜顿了顿,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悠悠道:“任务又不是杀了她,她死了任务不是失败了?”
996直接揭穿了她:“骗人。她刚刚饱经折磨,此时如果她死了,任务根本不会失败。委托者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过表达了折磨他们二人的意思,根本不是说不能杀了他们。在受尽折磨后死去,根本和任务不冲突,我不信我都知道,宿主不知道。你心软了。”
谢清瑜垂下了眼睛,“是啊,我心软了。虽然她前世对皇甫文琅多有折辱,如今也算罪有应得,可是,她也是个可怜人,看着她的惨状,我还是心软了。”
996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不懂,种因得果,这是她前世造的业,并不值得可怜。”
谢清瑜想了想,“大概是强者对于弱者天生的怜悯作祟吧,比如对于王慎之这种欺软怕硬的无耻之徒,我就毫无怜悯。可是对这个努力想要活着,却寄人篱下身不由己的姑娘,总是狠不下心来。”
“宿主是说我是弱者,所以理解不了吗?”
“你抓错了重点。”
“是我听懂了你的言外之意好不好。”996吐槽道,然后话音一转,“宿主,你这样很危险。这只是任务世界,同情里面的人是任务执行者的大忌,他们和你不一样,你应该把他们当作n p c来看。”
“996,是你着相了,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与你我并无不同。”
“宿主,你我其实也是不一样的。”
“不,996,你我并无不同,他们也是如此,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996若有所思,沉默下来。
谢清瑜见她沉默下来,又补充了一句:“放心,不会影响任务的,我心中有数。”
皇甫文琅是一个在爱中长大的姑娘,单纯善良,所以她理解不了王慎之的欺骗,理解不了王家的所作所为,她对于间接害死兄长,继而害死父母一事耿耿于怀,原谅不了自己,因此只求一死。与其说她恨王慎之,恨林晚意,不如说她更恨她自己。
所以她请求任务者拯救父母兄长,折磨始作俑者,自己却选择灰飞烟灭。那么,她所期望的折磨是什么程度的呢?
谢清瑜想,那个天真的姑娘,能想到的最狠的折磨也不过是鞭打囚禁了吧?或者抄家流放?或者是赐毒酒白绫?像是凌迟处死,五马分尸之类的她怕都没有听过。她生平可以想象到最残忍的折磨,怕都是林晚意和王家众人施加在她身上的吧。
以林晚意如今的遭遇,在委托者看来,说不好怕是已经足够了吧?毕竟她怕是从未见过这种事情的,连铁石心肠的自己都心生怜悯,更何况是一个被过分保护的小姑娘。哪怕前世经历了背叛折磨,她的心仍然是善良纯洁的,看她的选择就知道了。
她是可以选择在任务者完成任务之后,回到这个世界的,她可以享受成果,也可以继续折磨前世的仇人,可是她没有。是怕自己下不了手,还是觉得愚蠢的自己不配呢?谢清瑜不得而知。
不过,作为任务执行者,谢清瑜的报复还没有结束。在她看来,无论对方多么值得怜悯,多么情有可原,做错事就是做错事,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谢清瑜同情林晚意,却并不会因此影响自己任务的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