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裴玉朝这等言语,沈琼芝心中有些热,鼻尖有些酸,笑着嗯了一声。
裴玉朝凝视着她的脸:“你怎么像是有心事?”
沈琼芝本想掩饰,可知道自己在他面前藏不了太久,索性直说了。
“虽说我明白那虞不负只是你的手下,可她和你太亲近了,让我心里不太舒服。我不介意你们有私交,但不是这种方式……”
裴玉朝笑:“是我不好。只想着自己坦荡无愧,从没有把她当做女人看过,却忘记不知内情的人看到那般情形会误解,早知道提前和你说一声。”
沈琼芝问:“什么内情要她挨着你那么近?”
裴玉朝道:“她是近身之人中目前唯一的女子,先前每逢出面的时候,总被人误解身份,以为是侍女姬妾,不拿她当正经东厂之人看。次数多了,我有些嫌烦,她对此亦是颇为不满,一时赌气要求在外人前充作贴身侍女,这样皆可以省去口舌解释,也能避免让人看轻她分量。后来渐渐成了习惯,当着自己人也是侍女做派了。”
沈琼芝沉默了一会儿:“原来你们大夏贴身侍女是这样的,我算是长见识了。”
这话不太妙。
裴玉朝感受到了危险,敛了笑意道:“无论在大夏还是大盛,我都从来没有过贴身侍女,不太懂其中门道,还请夫人赐教。”
沈琼芝冷冷道:“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你没有过,难不成身边人都没有过?哪家贴身侍女能同坐得那么近,还能拦住你喝酒的。知道的是手下谋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得宠爱妾呢,分量的确够足。”
裴玉朝微微一怔,搂紧了她:“夫人在上,我绝不敢有此心思。拦酒的事容我略作辩解,先前和她说过你不喜欢我在外头喝酒,如果遇到劝酒敬酒的能拦就拦,所以才如此。至于同坐一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一定注意距离分寸。还请夫人原谅我无心之失,要怎么罚都听你的。”
沈琼芝道:“如果她不喜欢被外人当做侍女,又不喜欢解释的话,穿官服不就行了,这样身份一目了然,哪有这么个将错就错的赌气法子的?”
裴玉朝道:“说得很是,我明日便派人去给她做官服。夫人这等姿容绝世,还如此冰雪聪明,今日不赴宴也是好事。若是叫那几个人看到你,必定也会惦记上,只怕我夜里睡觉都不敢闭眼,只牢牢守着你了。”
沈琼芝瞥他:“别给我戴高帽了,这次就暂且放过你,下次再让我看到这样不知分寸的情形,别怪我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受罚,一点脸面都不给你留。”
裴玉朝笑:“怎么能就这样放过我?不如罚我夜里好好伺候你,直到你满意为止。”
沈琼芝红了脸,瞪了他一眼:“少想得美,哪次我说不满意了,哪次是我要你止你就止的?不说歪话了,说正经的。从明儿起我要时不时去前头看看了,不是为了监督你,是想多知道一些东厂的事,省得你遇到什么和我说起,还要从头解释一番。”
裴玉朝道:“好。来了就尽管坐我身边或怀里听,若放不开,我让人准备单面纱屏风在我身后,另开道路通往。这样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用担心打断。”
沈琼芝欣然答应:“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两人说笑了一番,裴玉朝半诱半哄,到底是把她按在床上好好“受罚”了一番。
正如沈琼芝说的那样,她都要求了不知多少次也不曾止,非说她没有真的满意,直到最后他满意才停下来。等沈琼芝恢复知觉睁开眼时,已是连吃夜饭都晚的时候了。
迷迷糊糊被抱着喂过宵夜,沐浴漱洗歇下。本以为可以睡个好觉,没多久又是帐幔震晃……
次日午时左右醒来,浑身像是飘在云里浸在水里的沈琼芝看着帐顶,揉着酸胀的腰后知后觉:不对啊,这到底是在罚谁?
虞不负随着众人一起进了裴府,见过礼后,习惯性地要坐在裴玉朝距离最近的地方,却发现那里已经坐了黄掌班。
她疑惑地看着黄掌班,只见那他笑眯眯指着身边的椅子道:“虞姑娘往后就坐这吧。”
虞不负看向裴玉朝:“大人,这是?”
裴玉朝道:“我已派人去做你的官服,往后不用再扮作侍女自贬身份,其他人如何你也一样。”
虞不负抿唇。
这明明是两件事。就算以后不扮侍女,也不用改位置次序。
难不成是黄掌班在大人面前说了些什么,才让她被疏远了些?
这个阉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烦人,嫉妒她得大人重用,虽然不曾害她,可一逮着空就给她下绊子。
尽管心中不悦,虞不负却没说什么,安静坐在了新的位置上。
裴府后院中,沈琼芝从床上爬起并梳洗吃过东西时,已差不多要到傍晚了。
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去了前头。
才到院子里,就有等候多时的两个小内侍笑容满面迎了上来,带着她往里头走。
原来裴玉朝记着这事,特地从议事厅的侧后门处给她开了一条道路,只许她一人进出。顺着外廊走进内廊,不多久就挨近内厅,隐隐听到门后有人说话的声音。
沈琼芝走入门内,触目便是一盏极大的屏风和一张贵妃榻,榻上铺着软软的垫子,还有锦缎靠枕。
因是最珍稀的那种云雾单面纱,屏风那边的人看不到她,她却把那边的情形看得极为清楚,仿佛只隔着一层淡淡水汽。
裴玉朝感觉到了她的到来,侧首微微一笑。
沈琼芝亦是一笑,轻轻坐上了贵妃榻。二人就这样心有灵犀隔着一道屏风背靠背坐着,有种奇妙的亲昵。
两个小内侍见夫人来了,按照裴大人的吩咐,很快就合力抬了一张榻桌来。
他们动作十分轻巧麻利,桌上那么多东西都没有弄洒,更没有惊动屏风那一边的人。
只见全是她爱吃的点心果子,想是怕她感到无趣,让她一边吃着玩一边听。
得亏她不怎么吃瓜子,不然这会儿嗑不磕都不好。不嗑吧,馋;嗑吧,对面听着还以为闹老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