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煜廷尽了主人责分后便离开,酒都没怎么认真喝。
孙源正想也离开,却被王府长史拦住。
他笑眯眯低声道:“大公子,王爷说今日客多,还请多坐会儿耐心结交,将来用得着。”
孙源笑着拱手:“多谢大人提点。”
话虽如此说,那长史走后,他却只是拿了酒杯避开人群,半眯着眼慢慢饮酒。
齐王离席后,花家父子便成了理所应当的众人焦点。
有些心眼灵活脸皮厚的,甚至当场要和他们结姻亲,还有要拜干亲的。谄笑胁肩,掇臀捧屁,都被孙源看在眼里。
就在此时,忽然一人来他跟前敬酒:“孙将军,怎么独自在这角落里喝枯酒?”
是晏煜廷身边得力臂膀之一,襄阳侯府的三公子。
孙源连忙起身回敬,二人客气了一番后才对着坐下。
两人先是聊了些寻常话,三公子忽然从怀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黄铜扁圆盒子,递给孙源。
“这是家妹特地从外地寄回送给裴夫人的小物件,神神秘秘我也不知是什么,想又是些不值钱的稀奇古怪玩意。”
孙源笑着接过:“还请三公子替我谢过三小姐,她寄来的那些东西母亲都很喜欢。”
萧霓月在瑛哥儿出生前就离京了,天南地北到处跑,至今未回来。
先前她寄给沈琼芝的新生儿礼物是一张很大的软柔带毛兽皮,据说是她在山中亲手捕猎的,当地人说孩子经常躺在这种兽皮上面会更健康福运。
沈琼芝乐得不行,派人好生清洗收拾硝过了放在瑛哥儿房中榻上。瑛哥儿也很喜欢,经常在上面拍手蹬腿,前不久还在上头学会了第一个小翻身。
两人继续说了一会儿话,三公子忽然问:“殿下今日可是心情不好,为何这么早就离席?”
孙源一怔,笑:“我最近来这边府里不多,三公子算是问错了人。”
三公子笑:“谁不知殿下把孙将军看作自家晚辈,若孙将军不知,再没别人知道。”
孙源道:“三公子说笑了。我看殿下神情如常,也没听说过什么不高兴的事,想是去看那花侧妃和孩子们了。”
三公子看向那些围着花家父子的人,嗤笑:“殿下的性子就是如此,宠一个人的时候能宠上天去,但也就热火那一阵子。这府里前前后后‘红人’有多少,难道这些人心里都没数么?这样巴结。”
孙源笑:“估计是他们看出来,这次和以前不一样。”
三公子颇有兴趣:“此言何解?”
孙源道:“宠爱飘忽不定,子嗣却是实实在在的。即便过后这花侧妃失了宠,只要长子长女在手,她在殿下心中就始终有稳固一席之地。”
三公子道:“若殿下一辈子只有一子一女就罢了,孩子一多,他们算得了什么。据我所知王府里又有两位有孕,往后只怕更多。花侧妃本就不是个受宠拔尖的,娘家人又这般不堪扶不起来,拿什么和其他姬妾斗?”
孙源笑:“我看她是个有福运的,往后的事说不准。”
晏煜廷对他向来不怎么避讳,很多私事都会和他说。
所以避子药的事孙源一直都知道,也知道晏煜廷只宠幸了这个花侧妃一次,可见是个极会生育的。
如今又被立为侧妃,即便是面子情,晏煜廷以后也会偶尔歇在她那里。
要是再生出几个孩子来,能斗得过她的姬妾恐怕也没几个了。
三公子知道孙源的意思,笑道:“再有福运也不是嫡出,不过是凑数的罢了。”
孙源笑意淡了淡。
有句话他想说,但终究忍下。
和孙源一样想法的人不少,其中便包括陆庶妃。
她以为晏煜廷提早离席是去看花侧妃和孩子,可没想到很快收到消息——王爷去卓水儿那了。
陆庶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今儿是两个孩子的好日子,怎么去了她那里?”
打探消息的丫鬟道:“千真万确,里头琴声笑声传得老远,还有另外几个姑娘陪着。”
陆庶妃微微沉吟,略作收拾去了花侧妃的院子。
这里原本是薛侧妃的院子,先头说要修整成王爷的寝处,后来没有这么做,只是翻新了一番,那些灯也去掉了。
虽然这个院子地势好风光好,是王府里除了寝处和正院外最好的院落。
可花侧妃听说过薛侧妃的下场,心里头有些麻麻的,总觉得这里风水不太好。
她不敢和王爷开口,只能委婉和陆庶妃提起心里的忌讳,让她转述,毕竟对方比自己会说话多了。
陆庶妃明白了花侧妃的意思,婉转的和晏煜廷说了这事。
不料晏煜廷笑了笑:“那她看中了哪里,我的寝处,还是王妃的正院?”
这话太严重。
陆庶妃吓得连忙担保花侧妃没有这个意思,回去后也对她百般提醒,千万不要再提这个话头,找王爷不痛快。
花侧妃听到晏煜廷这句话后,吓得脸都白了,懊悔不已。
尤其是今天这么要紧的日子他不来看她和孩子们,宴席只走个过场,转身就去了卓水儿那。
得到这个消息后她越发觉得是院子的事说错了,躺在床上不住地掉眼泪。
陆庶妃一来就看到这个场景,连忙拿帕子给她拭泪,好言相劝:“好妹妹,可千万别这样!月子里哭肿了眼睛是小事,落下病根可就遭了。”
花侧妃握住她的手,哽咽难言:“孩子们生下来才三天,王爷就已厌弃我,往后可该如何是好?”
陆庶妃道:“这算什么厌弃?王爷向来是这样随心所欲的性子,来,不代表什么;不来,也不代表什么。只要孩子们好好的,见面三分情,你这个做他孩子母亲的终究和那些以色侍人的不同。”
花侧妃并没有被安慰到,眼泪流得更凶了:“可是我听说,刘庶妃和一个选侍也有了身孕……”
陆庶妃笑:“这话就更孩子气了。府里的女人都是王爷的,又都正值青春,难不成只许你一个结果儿,其他人都不开花?”
花侧妃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害怕自己守不住眼下的一切。”
陆庶妃道:“别想这些没用的了,命中有无需守,命中无何思留?好好儿坐月子恢复身子才是正经,趁着年轻好生养,多给王爷生几个孩子,往后一辈子富贵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