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如的这番话,恰好合在了沈秋兰的心事上,让她产生了些沸腾的盼头。
同时,身上的担子也更重了。
九姑这样看重她,为她找了这么个身份高贵又有名的老师,她若再不好好学,岂不是辜负了九姑的期待和恩情?
谢清如和沈秋兰说了一会儿闲话,把自己平常用的笔墨纸砚给了许多她,又给了一本她标注过的启蒙字典。
“你把这些字认写熟透,我若是有闲就派人去接你,你拿着写好的字过来我这边,我细细教你。”
沈秋兰感激不尽答应了。
离开定国公府回到绣坊后,沈秋兰换了粗些的衣裳,让小红给她磨墨,坐在书桌前认真地写起了字。
沈秋兰是一个能理清事情轻重缓急的人,看出来自己绣活方面暂时不用太急精进,每天抽出半个时辰慢慢前进就够了。
她的时间和精力有限,都应该放在这些能让她走得更远的技能之上。
就算九姑不催她,她也没办法这么心安理得混时间。倘若九姑那边出了什么变动,用不着她这么个人,或者出现了比她更好用的人呢?
一想到那个可能性,沈秋兰便咬紧了牙关,越发全神贯注地用功起来,恨不得一天能有一百个时辰来使。
沈琼芝听说沈秋兰已经到定国公府上去过了,便派人问谢清如事情如何,这个学生她喜不喜欢。
谢清如不用人传话,亲自到裴府来对沈琼芝道:“这孩子通透又诚恳,多谢你把这么好一块璞玉给我来雕琢,我这好为人师的病算是吃到对症的药了。将来必定不负你所望,怎么的也要让她挣出个才女的名头。”
沈琼芝松了一口气,笑着为自家晚辈谦虚几句:“她年龄小,在家里又不曾好生学过,虽说有几分聪明劲,做才女怕是有些困难。”
谢清如笑:“你这话是瞧不起你侄女,还是瞧不起我?我全心全意教她,哪怕是块顽石也要敲打出声响来,更何况不是呢。”
她把自己如何教导沈秋兰的事告诉了沈琼芝,不住地夸赞这个学生的各种好处,还说起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与设想,言谈间容光焕发。
沈琼芝见谢清如对那孩子这么友善上心,且不再纠结过往之事有了新的目标和乐趣,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产生了许多好感,两人的关系肉眼可见变得亲切许多。
两人正说得热闹,萧霓月来了。
“哟!”她似笑非笑看着两个人,一个字拖长了声音。
沈琼芝看到她来,不由得惊喜非常,走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大忙人,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萧霓月抽回自己的手,笑道:“是那不长眼的风把我吹来的,早知道谢小姐也在,我就不来了。难得抽空见见老朋友,结果打扰了老朋友结交新朋友呢,我还是下次来吧。”
谢清如笑:“正好我也要走了,你们坐,我先回去。”
说着识趣地主动告辞。
沈琼芝送完谢清如回来,轻拧了萧霓月一把:“你这死丫头,上次还能假模假样的和人家聊天说笑,今天怎么就这么面酸起来?几十斤饺子都够蘸了。”
萧霓月冷哼一声:“你好意思说我?上次来你们是什么情形,这次来又是什么情形,俩人都快勾肩搭背叠到一起去了!你什么时候和她这么要好的,不是讨厌她总提那人吗?”
沈琼芝忙解释:“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就是坐得近了些罢了。她如今改了,彻底放下了。”
说着把谢清如相看新人家,以及她如何耐心教沈秋兰的事情告诉了萧霓月,顺带着告诉她沈秋兰的事。
萧霓月发楞:“我不过是一段时间没来你这边,怎么就多出这么些新鲜事来?改天让你那侄女也拜我为师,我的本事不比谢清如差,她不过是个绣花架子,哪像我文武双全。”
沈琼芝连忙把萧霓月好一阵吹捧,直夸得她飘飘然红光满面,谢清如的事情才算是混过去。
“得了,别拍马屁了,被你忽悠得差点忘了正事。我今儿过来不是为了吃飞醋的,而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提醒你。”
萧霓月忽然想到自己的来意,皱紧眉头严肃道。
沈琼芝见她这样,便知事情不小,便问是什么。
萧霓月让她退下旁人,道:“你那个继子可得看紧一点了,这小子最近不太妙啊。”
沈琼芝心里一咯噔:“源儿他怎么了?”
萧霓月道:“我也是听几个相熟的教头说的,他不知怎么的和一群强人混在了一起,在衙门当游散民武。虽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落草,却总故意拣那些狠辣的活儿接,把逃犯缉贼往死里弄,小小年纪手比那些经年的卒子还要毒,叫人心惊胆战。”
沈琼芝愣愣看着萧霓月,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你说的,是我家的源儿?”
萧霓月道:“不是你家的还能是谁家的?起初我也不信,后来让朋友亲自打探,才发现他比教头们说的更心黑手辣,只怕已经有命在他手里葬送过了。虽说他现在走的是武举路子,将来上战场也是该狠一些,可他才多大?只怕是那边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才叫他突然这样,明明之前还是个人人称赞的斯文小公子。”
沈琼芝脸色有些发白:“多谢你告诉我,我知道了。”
萧霓月问:“你打算怎么做?”
沈琼芝道:“明儿我就把他叫来仔细盘问,若是问不出什么来,我找人探探孙家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好对症下药。”
萧霓月觉得这样用处不大,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道:“先试试吧,这孩子本来心性就有些孤拐,很容易钻牛角尖走弯路。眼下你这个做母亲的说话还管用,等他彻底坏了,只怕是谁都拉不住他了。”
沈琼芝沉重点头。
她回想起了前不久孙源过来和她商量改武举的事,心头有些恍惚。
那时的他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长高了,黑了些,说话还是那么的彬彬有礼又温和,对待初次见面表妹也是那么友好。
这样的孩子,真的是手上疑似沾血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