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离开她和洛修暂时落脚的废弃宅院时,她留心了左右两座原本被佣兵占据的宅院,却发现两边早已人去楼空。
之后,她又在在城内几家生意较好的赌场、酒馆、妓馆附近转了一圈,发现今日的星城与她几日前查看之时相比,冷清了许多。
她隐在一旁,从一家赌场老板和管事打手的闲谈中得知,昨天那批来自帝国的军人,跟星城内叫得上号的几个星盗、佣兵组织的头领都打了一通照面,还抓了几个不信邪,非要走私买卖女性的刺儿头,将城里闹得人心惶惶。
有些胆小怕事儿的,都龟缩在据点不出门,因而一些店铺的生意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见近日恐怕探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她便准备折返回去。
正巧就遇上了这两名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星盗。
戴着云隐帔的瑜清婉坠在两人身后不远处,悄悄跟了一段路程。两个自顾自竹筒倒豆子般的傻大个儿,几乎将自家老大的劫持计划和盘托出了。
看来今天出来这一趟,也不算全无收获。
也许可以搭乘这艘民用星舰,找一颗条件好些的星球落脚。
要为洛修调理精神力紊乱的顽疾,需要大量灵药,虽然自己的储物玉镯中还有不少高品质的存货,但坐吃山空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寻一块合适的风水宝地,把种植灵植灵药的老本行继续经营起来。
毕竟,搞可持续发展,才是硬道理嘛!
再养些毛茸茸的小可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时抚琴煮茶,月下饮酒作诗——
这不就是自己理想中的咸鱼退休生活!
一番计较下来,瑜清婉感觉这个法子可行。
她略观天色,估摸着复元丹的嗜睡效果差不多也该过了,便将肩上的云隐帔稍作整理,确保其效果正常发挥,便迅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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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年没有睡过如此安稳的一觉了呢?
柔软的床、蓬松的被子,空气中不再有血腥味或腐败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浮想联翩的馨香。
洛修感觉这一觉睡得有些沉,但醒来后自己的状态却好得出奇。
不只是身体上,精神力的收放也比以往流畅了许多。
他整理好衣着,还特意多花了半分钟的时间,专门抚平了胸口的小狗刺绣。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他却呆住了。
没人。
整栋房屋内悄无声息,除了他自己,再也感应不到第二个人的气息。
他难以置信地一把推开隔壁卧室的房门,房间内还残留着一丝令他魂牵梦萦的气息,卧室中央的床上,幔帐已被打起,薄被规规整整地叠成方块,静静躺在床头,没有一丝褶皱,仿佛主人早已弃之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支配着犹如灌铅的双腿,跌跌撞撞地奔至楼下的。
虽然精神力的感应不会出错,但他不用双眼确认,始终不敢相信——整个一楼也是同样的空无一人。
他扶着餐桌的桌角,感觉空气前所未有的稀薄,甚至险些站不稳摔倒。
餐桌上有一碗食物,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餐吗?
洛修轻轻捧起瓷碗,无论是拿能源匕还是粒子枪,都从未有一丝偏差的手,此时却颤抖不已。
她走了。
不要我了。
我又是一个人了。
... ...
瓷碗离开刻有阵法的餐垫,碗中的时间缓缓恢复流逝。
滚烫的温度透过碗壁,熨烫着他掌心的皮肤,却无法抵达他如坠冰窖的心。
不过是只丧家之犬罢了,还奢望能抓住什么呢。
真实的疼痛感攫取着他的心跳,孤独感犹如野蛮滋长的暗影生物,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几乎要将他囫囵吞噬。
从小失去亲人,将自己从地下角斗场带走的团长乌普路大叔已经离他而去。
如今,他的小婉姐姐也走了。
“咦?傻愣着干嘛?醒了怎么不吃早餐?”
捏诀缩地成寸,快速赶回来的瑜清婉,推开一楼大门,看到的就是洛修呆愣愣捧着碗,一动不动傻站在餐桌旁的侧影。
星际人类真是牛哇牛!
手都烫红了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似的?也不怕烫出水泡,秃噜皮儿了?!
她将云隐帔收回储物玉镯,不解地看着他。
悦耳的女声随着打开的大门和洒落进来的阳光,一同传来。
洛修感觉凝滞的空气和身体里的血液缓慢恢复了流动,手中捧着的碗有些烫,不知名的食物看上去就很美味,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的鲜香味道,争先恐后地涌入肺部。
一些酸涩和甜蜜的复杂感情翻涌而来,喉咙仿佛被堵住了,眼眶也隐隐发酸。
他“咚”的一声将碗放下,转身三两步便跨至门口,一把将少女娇小的身躯紧紧拥入怀中。
瑜清婉有些懵,也不知道星际人类光靠喝营养液,是怎么长得如此牛高马大的。
洛修在她见过的星际人类中,已经算是比较瘦削的了。但此时对方将她完全纳入双臂之中,她的小脸埋在对方胸前,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座小山埋了一般。
只是这座“小山”,现下有些不对劲。
瑜清婉感觉到对方的情绪波动很大,便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感觉到背部肌肉的紧绷,便试着像以前安抚打架输了的赤蛟那般,用温柔的声线哄道:“这是怎么啦?谁欺负我们小灰灰了?给我说说,我去把他拉来胖揍一顿!”
洛修的脸紧紧贴着怀中少女柔顺的发顶,直到嗅到熟悉的馨香,确认对方是真实存在的,他才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禁锢着少女,将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不至于让对方感到不适,同时也让怀中的珍宝无法轻易逃离。
“我没事。”他用暗哑的嗓音低声答到,“我以为你走了,不带上我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