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天地不仁
刘备看到少女被吊绑在床头的木桩上，身上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此刻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命人将少女放下之后，喂了一些热水和药物之后，刘备面色阴沉。
樊予和庞双并没有多少感触，他们以前也做过不少恶事，只是觉得黄濑的癖好不敢苟同而已。
不过当他们看到房间里面还有很多张人皮的时候，也同样沉默不语。显然是对黄濑的残忍，有了新的认知。
这些人皮都是一些女性死后，从身上剥下来的人皮，悬挂在暗室的墙壁上，触目惊心，人皮上有很多鞭痕，述说着死前遭受的痛苦。
刘备只看了一眼，便脸色铁青的离开，心中杀意滔天。
“主公，此时若杀了钱骆他们，一定会影响山贼的归降之心。”唐光卓也气愤，但他没有因此冲昏了头脑。
“难道这样的人，我还留着他？”刘备眼中闪着寒芒，反问道。
唐光卓连忙说道：“不是不杀，而是等他们彻底归降之后，再悄悄处决也不迟。”
“主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属下看钱骆这人也算是条汉子，这里的事他是否知晓，还两说。如今我们缺兵少将，再屠杀俘虏，对日后收复其他山寨极为不利。不可因图一时之快，而埋下恶因。”
刘备知道唐光卓说的有道理，可是让他装作看不见，实在是不可能。
“主公，实在不成，就先关押，到了晚上再……”唐光卓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刘备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将钱骆和黄濑收押之后，刘备让部下在山寨内修整，并且五百人运送粮食和钱财等物资回桂阳县。
当初定下的目标除了白狼寨之外，还有此地以西的还有几个山寨，虽不如白狼寨大，但是那边是山寨齐聚的地方，浅蛟寨、南岭寨、焰火寨等小山寨盘踞在那里，牵一发而动全身。
山寨与山寨之间联系紧密，并不太好攻打，所以刘备他们需要详细的计划。
山寨中没有牢房，关押人的地方就是山洞改建的。
到了夜晚，关押钱骆和黄濑的山洞中，两人正在合计。
“大当家，这刘备显然是不相信我们，已经归降了还要将我们囚禁。”黄濑阴狠的说道。
钱骆看着黄濑不说话，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也许他后悔听了黄濑的话，也许在想怎么逃出去。
黄濑再次说道：“大当家，我知道你有一本事，就是能在夜晚短暂隐去身形，这山洞根本困不住你。不如我们逃吧，去找梁山军，他们一定会借此机会前来围剿，刘备绝对插翅难飞。”
“只要抓住了刘备，梁山军一定不会亏待我们，说不定我们还能谋个一官半职。”
钱骆听了之后，眼睛亮了起来。
一炷香之后，守在洞口的士卒大喊：“不好了，钱骆逃跑了！”
山寨内纷纷亮起了火把，庞双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抓过前来回报的士卒怒声问道：“怎么会逃走？你们不是看着吗？”
“我也不知道，等到巡查的时候，发现钱骆已经不见了。”
庞双把那士卒一甩，直奔刘备的住处。
他深怕刘备出事。
……
刘备迷迷糊糊中，忽然感觉有一个人影站在自己的床前，顿时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抓过床头的光鲛剑。
“是谁？”
人影十分高大，手中还提着一个人。
“大人，在下钱骆。”人影粗神粗气的说道。
刘备狐疑了一下，拿着剑，将房中的烛火点燃，看清楚来人，果然是钱骆。
钱骆手中提着一个人，居然是黄濑，他将黄濑扔在地上，黄濑一动不动，已经成了死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备警惕的问道。
钱骆立刻单膝跪地，对着刘备一抱拳：“大人，钱骆诚心前来投靠，望大人给我一个机会。”
“是你杀了他？”
“是的。”
“为什么杀他？”刘备眯了眯眼睛。
“原因有三：其一，黄濑奸a淫妇女，且做出丧尽天良之事，此事我并不知晓，也知道大人不喜。其二，黄濑在牢中怂恿我逃离，给梁山军报信。钱某已经投诚于大人，绝不会再有二心。其三，钱某的兄弟都在大人手中，黄濑不顾兄弟死活，报信梁山军，势必会连累兄弟。”
“所以我杀了他！”
钱骆态度非常诚恳，条理清晰，和樊予描述的样子稍微有些不同。
刘备略微一想就知道了，这钱骆是个外粗内细的人，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黄濑怎么说，他怎么听。
可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他懂得取舍利弊。
这时候，庞双直接闯了进来，吼道：“大胆贼人，敢深夜刺杀主公，受死！”
“等等！”刘备连忙阻止道，“钱大当家是深夜前来，是投诚的，不要误会。”
收起光鲛剑后，刘备过来扶起钱骆，“快快请起，有钱大当家辅佐我，实在是我的荣幸。待明日，便释放所有山寨的兄弟，愿意跟我的，备欢迎之至，不愿意跟随的，也可以自行离开，只要以后不再做山贼，我绝不为难。”
“谢过大人！”钱骆再次拜谢。
……
第二天，天刚一亮，刘备就召集所有的士卒和山贼，宣布钱骆的归顺，一千三百的山贼也跟着跪倒在刘备跟前，宣誓效忠。
刘备大喜，因为自身没有职位，本不可以册封军衔，但为了笼络人心，刘备赋予钱骆为副将，至于手底下的山贼，暂时还归他管理。
不过他需要听庞双的命令。
册封完之后，刘备就把黄濑的尸首架在一个木桩上。
“这……这不是二当家吗？”
“怎么死了，昨天不是还说归降吗？”
“你不知道，二当家的癖好被刘大耳知道了，自然活不了。”
“还叫刘大耳，你不想活了，叫大人，叫主公。”
“对对对，一时嘴欠，忘了。”
……
刚刚降服的山贼顿时议论纷纷。
刘备清了清嗓子，严肃的说道：“我知道大家以前是山贼，杀人放火的事做过不少，可是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贼寇，而是我刘玄德的将士，所有山贼的毛病都要改了。”
“如果不改，你们就和黄濑的下场一样。”
接着樊予宣读了军规，一条条军规大声的念出，这些新的士卒一个个面色发紧。他们从此就告别了山贼的身份，成为一名士卒。
但是要真正蜕变成士卒的话，需要操练。这需要时间，不是立刻就能改过来的。
当樊予宣读完之后，大声问道：“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原本的士卒和新加入的士卒回答道。
声音不是特别整齐，却很洪亮，刘备脸上露出笑容。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少女忽然冲了出来，扑到黄濑的尸体跟前，手中拿着石头，照着他的脑袋狠狠砸去。
一边砸一边声嘶力竭的喊道：“我杀了你，杀了你！”
这少女就是昨日刘备等人救下的那位，此刻神志清醒了一些，见到让自己痛恨无比的黄濑被架在木桩上，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来报仇。
羸弱的少女拿着石头，拼命的砸，将黄濑的头砸的破口，头皮耷拉了下来，因为已经死亡，鲜血没有流出，森森的头骨裸露在外面，看的头皮发麻。
砸了好一阵，刘备才命人将少女拦了下来。
少女放声大哭，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看着少女的哭声，就连这些新的士卒都开始同情她，暗暗觉得黄濑死不足惜。
“好了，不哭了，你已经没事了。”刘备上前关切的说道。
少女哭了好一阵之后，才渐渐平息哭声，抬起头的时候，刘备看她的样子，相貌普通，本来少女该有的活力已经全都消失，眼神中只剩下无尽的仇恨。
这个眼神，他之前在贾滢身上见到过，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你的仇已经报了，以后跟着我吧，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刘备柔声说道。
谁知道少女忽然放声大笑，像是疯癫了一样，“报仇了？哈哈，你收编了这些贼寇，杀了凌辱过我的人，就算报仇了？”
“你若真是明主，便不会收编这些山贼。”少女愤怒的指着一个新兵，说道，“他也凌辱过我，怎么没见你杀？还有他，他杀了我的父母，怎么没见你杀？”
最后他指着钱骆，两个眼睛几乎快突出来一样，怒吼道：“最可恨的就是他，是他带着山贼把我们的村庄都毁了，你为什么不杀他？”
“你以为你是明主，救了我，我就应该感激你？可是这些作恶的人，你不但不杀，还收为部下，这也叫替我报仇了？哈哈，天大的笑话。”
“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谈什么明主。”
面对少女的指责，刘备沉默了，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钱骆和那些山贼一个个面色紧张，深怕刘备会秋后算账。
白狼寨这些山贼恶贯满盈，就连刘备现在的大部分士卒，也都是山贼，他们罪行累累，如今自己为了活命，为了壮大自己，不计前嫌，归降后，之前的罪责从不过问。
这样做对吗？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唐光卓这时走了出来，“我们好心救了你，你却反过来辱骂主公。”
“导致你和你的家人如此凄惨的不是我家主公的责任，是苍天无眼，老天若有眼，天下怎会有这么多山贼，百姓怎么会如此凄苦。”
“要怪，只能怪你生错了时代。”
“哈哈，无胆鼠辈，不敢说帝王的无能，只能怪罪苍天。”少女疯狂大笑，“也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子无才寡德，不知民间凄苦，百姓活着不如猪狗。我来生宁愿做畜生，也不愿再做人……”
没说完，自己朝着木桩一头撞去，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