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宋妗睡不着觉,身后的男人热的像个火炉,她微微一动,箍在她腰间的手一瞬间就收紧了,陆予州睡眼惺忪,声音沙哑,问她“怎么了?”
“上厕所”
陆予州抬手将壁灯打开,松开了搭在她腰间的手。
宋妗掀开被子赤脚踩在了地毯上,小心翼翼的去了阳台。
过了一会,陆予州发现灯已经关了,身边的温度逐渐冷了下来,宋妗还没回来。
宋妗坐在阳台上,整个人缩在沙发上,带着丝丝凉意的风一阵一阵吹在身上,她只穿了一件粉色的吊带睡裙,她瘦弱的背影淹没在无边的夜色里。
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响动,宋妗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对不起,吵醒你了?”
陆予州看到一旁的桌子上燃到一半的烟头,不待他开口,宋妗解释
“我睡不着,想出来吹吹风,马上我就回去”
她怕黑,一到晚上,她就焦虑的很难睡一个完整的觉。
陆予州看着她瘦弱的脊背,心里莫名感觉有些窒了窒,看了好一会,才哑声道“你不用总是和我说对不起”
宋妗没有说话,陆予州折返回房间里拿了小毯子,给她披上。
宋妗看着无边无际的夜色,她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今天的月亮很圆”
今天是十六,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娇娇想家了吗?”
宋妗脑袋埋在他怀里,陆予州听她声音似乎带上了些鼻音“我胃疼”
去医院的路上,宋妗额头沁出了些许的冷汗,咬着唇一言不发。
陆予州不由想到,枇杷树下,穿着黑白校服的宋妗,那个时候,她脸上的笑,是真真切切的。
宋妗对陆予州的恨意在心里已经达到了顶峰,可是她在一天又一天的相处中发现,她心里对陆予州畏惧大于恨,甚至比先前还要惧怕他。
她怕,她怕再一次被关到黑屋子里,她怕再一次经历那样的噩梦。
她告诉自己,要听话,只要听话就好了。
可每天一到夜里,她心里就怕的要死,脑海里却还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怕什么,大不了和陆予州同归于尽。
交织复杂的情绪不断的撕扯着她,让她夜不能寐。
陆予州抬手,宋妗立马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像一只受的小猫。
他心里很满意,他就是要让她乖,让她听话,让她再也离不开自己。
后面,会让她慢慢学会依赖自己。
“没事,一会就到医院了”
“以后身体不舒服别自己忍着,我们是夫妻”
宋妗眼里的泪珠哗的一下就就下来了。
他最见不得宋妗哭,尤其她的泪珠子一颗一颗的砸下来,哭的他心软。
她的小心翼翼,她的讨好,她的害怕,自己不是不知道,甚至乐在其中。
他知道,他的宝宝怕他,很怕很怕他。
那个曾经会红着耳朵躲在他怀里的小姑娘,如今却连自己受伤了都不敢说出来。
他就是他要的结果吗?陆予州问自己。
但是没关系,只要她离不开自己就行了。
医院里,有护士来给她输液,陆予州在一旁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陆予州才下定了决心,或许是他觉着他们两人已经结婚了,宋妗再也离不开他,也或许是宋妗最近乖巧的模样让他很满意。
他说“我可以让你接着去上学,只是宝宝,你别在我发现你有想要离开我的想法”
宋妗以为,听到这个消息,她应该会高兴,但是,很奇怪,心里却没有任何触动。
在陆予州身边,她家世落了下乘,陆予州随便一个电话,她舅舅一家,都活不了。
自杀吗?
她不敢了。
除了听话,她竟然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
原本定好的第二天试婚纱,因为宋妗突然半夜胃疼去了医院,也就耽搁了下来。
昨天吃了太多辛辣的食物,又喝了些酒,半夜急忙送到医院输了液,一番折腾下来,直到天际泛起了白光,宋妗才安安稳稳的睡了下去。
医生办公室,白鹤神情严肃
“你如果接着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是吗?”陆予州反问。
“现在就很好,她不会再离开我”
“你为什么总是觉着她会离开你呢?”白鹤毫不客气的拆穿他
“是因为你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来说,是多么残忍,你其实很清醒,她会因为你而受伤,但是你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满足自己内心的欲望,还是毫不犹豫的伤害了她”
“你只是为了自己心里那可笑的占有欲,说白了,她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来自于你的私心”
白鹤是很生气的,他原本以为,宋妗留下来,会改变陆予州。
他以为,宋妗会成为陆予州的救赎,却不料,在他的推波助澜下,亲手将她推入深渊。
他没想到,宋妗因为他和予州的私心,变成如今这样。
“她原本已经答应留在你身边了”白鹤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是你再一次亲手将她推开的”
昨天夜里,白鹤替宋妗诊治的时候,宋妗拒绝他替她诊治,为此,她拒绝接受任何检查。
她那冷漠乖戾的模样,让白鹤心里震惊的同时还有些愧疚。
白鹤叹了口气“陆予州,你结婚了,我替你高兴,但是,在你心里,你是宋妗当做你的妻子?还是你的私有物?”
白鹤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想清楚”
走至门口,白鹤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转头告诉他“阿歧住院了,左腿骨折”
……
宋妗坐在长椅上,身旁传来脚步声,一道影子挡住了她的太阳。
“走开”宋妗有些烦闷。
“原来小乖乖也有这么暴躁的一面”秦霜手里打着石膏,在她身边坐下。
“是你啊”宋妗认出了她。
“你不问问我的手是怎么回事”
“你手怎么回事?”宋妗问,她看着秦霜,视线在她手上停留一瞬。
“拍照从威亚上掉了下来”秦霜说的云淡风轻,其实在她掉下来的时候,要不是周歧冲过来给她了一个缓冲,她估计现在就该躺在抢救室里了。
“你怎么了?”秦霜问。
“生病了”
白色的石砖上满是金黄色的落叶,宋妗静静的坐着没有说话。
“诺”秦霜往她手里塞了一块糖“橙子味的”
宋妗有些诧异,秦霜笑着开口“你真以为我对谁都这么自来熟?”
“你不记得我也正常,S市,洛水镇,爱德孤儿院,当初我还给你吃过糖,就是橙子味的”
宋妗眼睛一亮,秦霜接着开口“我也是从那里出来的,我记得你去的时候,年龄小,又不爱说话,他们啊,私底下都说院里来了个洋娃娃”
其实小时候的事,宋妗记忆很模糊,她真的不记得,有秦霜这么个人。
“刚开始我其实也没认出来,后来因为对你有些好奇,查了你的资料,才想起来,原来你就是那个洋娃娃”
当初S市破获一起拐卖儿童案件,大多数人都联系到了亲生父母给接走了,只有少数,没办法联系到人,当地政府只好送去了孤儿院。
宋妗去到孤儿院没几天,秦霜就被领养了,对于宋妗,她也只记得私底下有人喊她洋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