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她终是爆发了。
身形一闪,变回了原身,手上,拿着一柄剑,直直地袭向那对寻欢作乐的狗男女。
姜清泠看着这柄剑,觉得同殷离往日挂在床边架子上的佩剑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剑身通身血红,无声地诉说着执剑者滔天的怒气。
姜清泠只见得殷离的剑来势汹汹,攻向江引之不落得半分下乘。
顷刻间,江引之身上本就有些松松垮垮的衣服成了残破的丝带状,碎裂得不成样子。而那臂上,也多了几道入骨的血痕。
殷离本想将江引之一箭穿心的念头终是落了空,江引之终归不是个傻的。哪怕双臂血流不止,怕是快断了,也是急急地护住自己的心肝。
江引之顾不得关注自己此时同身无寸缕无差的邋遢样,忙祭出自己的本命剑抵住殷离的一剑。
一时之间,偌大的繁花森内,只听得嗡嗡作响的剑鸣声和感知到剑气相撞的强大气流。
寻常修士自是受不住的,更别提柳玉琴这么个身子骨弱的娇滴滴女子了。
不过片刻,早已受不住强者威压的她被迫发出不住的痛吟,更是被气流弹得远远的,身影在对战二人视线之内也是见不得的了。
江引之心头一跳,道:“殷离,我不过是要你一个灵根罢了,你何苦对我出手,更是伤及琴儿?”神色悲戚,倒真有几分受害者的模样。
“江引之,不装了?”殷离轻笑,三分讥讽,七分寒意,可就是没有他们初识的那份温度。
江引之只觉得眼前的殷离有些陌生。
“你知道吗?我给过你机会了。可是……你死性不改,一口一个阿离,喊得我可算是恶心的。”殷离娇笑几分,娇媚无比,可听者只觉满腔的冷意。
“江引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八九年的相处,就让我动了心?”殷离带有几分自嘲。
江引之听了,终是噎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
殷离看着刚刚在那女子面前话多得数都不过来的江引之,心觉几分好笑,自顾自地说着。
“我原以为,你是外人眼中的冷酷修士,你寡言少语,会为我展露一两分的温情,这已是特别。谁曾想,你只是对我施舍一两分虚假的情意,为的,都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子。”
“她弱不禁风,我身子康健;她无法修炼,我修炼快速。所以,你就觉得我该被她剜灵根,我该生死一线?我辛辛苦苦用了几十年修炼出来的修为,凭什么拱手送人!”
说着,殷离气息陡然一变,本与江引之相当的修为骤然暴涨,生生将江引之逼得口吐鲜血。
“阿离……你……”江引之有些磕绊道。
“江引之,切莫这般喊了,让我恶心的紧。”殷离神色淡淡道。
生生不给江引之再度回话的机会,殷离发动了剑法的滔天一击。
江引之虽是话语有些磕绊,元气大伤,可终究是有灵根的人。见剑术不敌,忙运用起了木系功法。
殷离见状,也动用了火系功法。
那区区草木,自是抵不过高温的火焰的。
炽热的火焰,霎时围住了江引之,还有几分向江引之猛冲直撞的意味。
可不知为何,有越发减弱的迹象。
见了那浅蓝液体时,殷离便明白了。
殷离早早便料到他若是剑术不敌,必是会动用功法。
可未曾想他平日倒是藏拙了,水木双灵根啊……
不过,那又如何?今日,江引之这个心头大患,必是活不得的。
不断的火系功法不要灵力似的攻向江引之,生生将他本就有些枯涸的灵力耗了耗。
见状,殷离嘴间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她并非没有更好的法子,只是那法子终究是要让她灵根受损,修为难得寸进。
天之骄女如她,又怎会让她的家族背上废物的名声。
负隅顽抗的江引之似是知道自己敌不过殷离般,静了静。
他虽这般作态,但殷离终是与他相伴多年的,多多少少知了几分他的习性。
虚假。
他不过是在蛰伏着,将自己的灵力聚了聚,给她个会心一击罢了。
殷离将火系功法附着于本命剑上,攻向江引之,势如破竹。只见得铺天盖地般的火热齐齐涌向江引之,生生将他将发动的术法灭了灭。
当真是将未出生的祸患扼杀在摇篮里。
可江引之却还是未死绝,只是烧焦了似的躺在地上,眼中带着几分不明的惊愕神色。那还有些上下动作的胸膛无一不彰显着他还未死的事实。
顿了顿,殷离执着剑,步履从容,一步一步,本是如此的岁月静好。
可在江引之眼里,却无异于在世修罗。
“江引之,我倒要看看,是多黑的心才能想出这种阴谋诡计来。”说着,殷离便用剑挑进了江引之的皮层,直直捣入那生命之源。
肉与剑相撞,发出噗呲的声响,无数的血液从江引之心口处流出,将他生生染成了个红人。
殷离静静地看着,可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下分毫。
不多时,在将心上的皮囊层层剥去后,心口处俨然露出了颜色来。
“哟,竟是红的呢。看来,你的黑心倒是个会藏的呢,知道躲在里面。呵呵……”殷离笑着,肆意而活泼,只是,多了一分苍凉。
江引之的生命气息眼看着就要尽了,殷离眉目间却不带一丝笑意,反而带了几抹不明的神色。
正当她愣神之际,那个先前娇娇弱弱的少女也不知怎么了似的,拿了个不知名的玩意袭向她,起先她并未在意,只当是她有些气不过。
本来殷离也不准备对她做什么,渣的是江引之,同为女子,她起初觉得这个女子也是个受害者。
可在她将个不知名的绳索攻向她后,终是带了几分怒意。她顷刻间便知道了,不过是一丘之貉。
用的也都是些不知名的暗器,她不知上面是否淬了毒,闪身躲避间,未曾注意身后一道绳索。
殷离被绳索碰到的瞬间,便心生几分异样,急急地准备拉开距离,怎知这绳索,却是通灵了般地自动缠上了她。
她运用功法烧制,用本命剑相砍,绳索却是分毫未损,反而有愈发紧了的趋势。
殷离大骇,正思考间却被一声“别挣扎了,你越挣扎,它缠得越紧”打断,来人自是柳玉琴。
“你要做什么?”殷离道。
“我自然……是完成引之哥哥未做的事了。”柳玉琴带有几分诡异道。
正当少女将要拿出什么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巨响,殷离的身形已然不见了,连同那个少女。
整片繁花森,燃起了熊熊烈火,所有的生灵烧了个一干二净。
这时,姜清泠的眼前出现了个半透明的人影,只见得她道:“姑娘,我是你先前所见的殷离,也是如今血杀阵的……魁首。”
姜清泠微怔,道:“据我所见,殷家姑娘心善,数年来繁花森几位修士来此,皆是无回,又怎会如此?”
只见得眼前的人影带有几分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如何,自那日我自爆后我凭祖传之物苟且保全一抹神识后,游荡在这繁花森中,倒是有些失控了。”
“眼见着心思不正之人,总会想起那个道貌岸然之辈。连心境纯正的人,也会有被牵连的。可我心愿未了,终是化不去这抹神识的。”
姜清泠听此,问道:“前辈有何心愿?”
殷离道:“我杀了那二人,终是可喜的。可我……对不起我的父亲。姑娘,你……你可否……可否代我向我的父亲传一句话。就说……就说离儿后悔了。”
说着,虽是抹魂灵却是同常人般流了泪,音色也带了几分哽咽。
姜清泠听了,有些动容,殷离与她,何其相似。坚定道:“前辈放心,我必会向殷家主传达。”
听了姜清泠的回答,那抹神识像是极其信任,似从未出现过般地散去了,徒留一片有些茂密的林子。
雾色,似是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