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舞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凉透了,自从见到薛达,她便每天都在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恨不得钻到薛达的心里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吃人。
就连看到他吃肉的时候,薛舞都觉得心惊胆战。
在叉烧店里的时候,薛舞甚至觉得无论大哥究竟有没有做那些事都不重要了,只要自己陪着他,以后不会发生就好了,她改变主意了,什么元池,什么夏国,都不重要了,她只要在这里陪着薛达。
陪到战争结束,他们就可以租一艘船,去曾经说过的那个大哥说过的地方,真的去种薰衣草。
她已经准备好了,实际上她真的准备好了,她真的已经改变决定了。
但是
那把伞,明明就是自己夕颜出宫之前自己借给她的那一把。
因为年久失修,甚至还有几个小的破洞,薛舞清清楚楚地记得。
薛舞从未感觉到如此的阴冷。
跑向昭狱的路上,薛舞忽然停住了脚步。
“要不就这样吧,不要再查下去了。”薛舞想:“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大哥就是大哥,他怎么可能会吃人呢?”
“对,就这样,反正我已经改变主意了,非要钻牛角尖去想这些事干什么呢?”薛舞转过头来。
迎面飞奔而来的,是朝露。
“望海,你要去哪里啊?”朝露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我上次这么跑,还是夕颜收到阿尘那封信的时候呢。”
薛舞的心好似被谁捏了一下。
她缓缓的把身体转了回去:“夕颜,我不能——我必须知道,我需要一个答案。”
因为薛舞带着朝露,二人畅通无阻的进了昭狱,看到了白天被抓的人。
她并没有朝露描述的那么疯癫,只是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神色恍惚的看着二人。
薛舞蹲了下去,递给她一个水袋:“聊聊?你叫什么名字?”
“夕颜”那人喃喃的说。
“夕颜怎么了?”薛舞顺着话接了下去。
她抬起头,用空洞的眼神盯着薛舞:“碎了。夕颜。碎了。吃人。”
“谁吃人?夕颜吗?”朝露不安的问“她碎了?什么意思?”
“不是夕颜。肉。血。他。吮手指。”
薛舞张张嘴,却没有勇气问下去了。
“他是谁,你说啊。夕颜究竟怎么了?”朝露焦急的摇晃着呆愣的侍女。
薛舞却站了起来。
“朝露,我们走吧,她已经没有办法表达了。”
“望海!是你忽然跑到这里来的,你若是不来,我都不知道夕颜有可能出事了!你现在要走,那夕颜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薛舞没有回答她,而是呆呆的向外走。
“朝露,对不起。”
朝露一头雾水,抓住了薛舞的胳膊:“对不起?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吗?”
“是我想多了,她说的这些毫无逻辑,估计是看夕颜离开心里不平衡才说的。我以为,她是我多年未见的好友,如今看来,是我太蠢,认错人了。”
薛舞挣脱开了朝露的手:“我们回去吧。”
朝露看她失落的样子,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颗糖,塞到了薛舞嘴里:“夕颜回家了,我以后要是有可能见到她,也会这样激动的。不过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见或不见也不那么重要了,不是吗?”
薛舞含着糖果点了点头。
“朝露,我想自己走走,要不你先回去吧?今天也够累的了,都怪我这么折腾你,真的对不起。”
朝露松开了手:“嗯,知道了,你也别太伤心了。”
下一个岔路口,她离开了。
薛舞有些恍惚,几乎是下意识的走到了薛达的住处。
薛达不在房中,薛舞漫无目的的到处逛着,自己来了几十次的地方如今看起来却如此陌生。
“对啊,我明明从未见过他的亲生父亲,就连听说,或者连个人影都没见到,所有关于他父亲的消息都是他自己说出来的。想必御花园里发现的那个骷髅头便是他的父亲吧?他早就死了,只是一直没有人想到罢了。”
她又翻了翻自己从未注意过的桌子上的文件。
“原来宫中的人的遣散,一直都是他在管。”薛舞自嘲的盯着摆在桌角的青花瓷瓶笑出了声“夕颜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她绝望的坐在凳子上,翻看着桌上的文件。
忽然,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的味道传进了她的鼻子里。
她的嗅觉从未如此灵敏过,她顺着味道,一路走到了一个靠着墙的书架旁。
是密室,伪装的非常拙劣,只是她从未想过这房间里面会有,所以视而不见。
她推了推书架,书架很沉,一般人根本推不动,里面的空气被隔绝的很好,但是薛舞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把它推开了一个小缝。
一股腐臭的味道直冲大脑,薛舞没有躲避,只是看着密室中腐坏的夕颜的尸体和一半的骨架,和她的眼睛中爬出来的蛆虫。
“小五,你在这里啊?”一个温柔声音从薛舞的背后炸开“你都看到了?”
薛舞缓缓回头,看见的是一脸无奈的薛达。
“大哥,我求求你,给我个答案吧?”薛舞几乎是哀求道。
薛达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从夏国回去的时候,我便知道自己控制不住了。你很聪明,小五,我想如果能侥幸瞒到你离开便好了。”
“还有人在等夕颜回家,你知道吗?”薛舞问。
“她身上有你的味道。”薛达语气平静的回答:“我不想伤害你,我已经杀了我的亲生父亲了,我需要一个人代替你。”
“那你没有闻出那个伞也是我的吗?”
“我不知道,我也有些希望你能发现吧,小五,我真的很累了。”薛达叹了口气:“我也痛恨我自己。”
“你走吧,小五。”薛达说“拿上情报,走吧。”
薛舞站在月光中,神色冰冷的看着薛达。
“哥,我知道你很累了。”她缓缓张口:“娘死了以后把我们四个拉扯大,又跟着爹爹东奔西跑,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几十场,现在每天在这里,更是一刻也无法松懈。”
薛达点点头。
“所以,要不要休息一下?”
薛舞从身旁武器架上拿起了一柄剑和一把红缨枪,然后把剑丢给了薛达。
薛达接过剑,站了起来:“小五,现在还不是我休息的时候。”
一点寒芒闪过,薛舞已经提枪冲了过来。
薛达险险的躲开:“小五,你确实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