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京都,官员们异常繁忙,先是皇帝命叶展为江南道黜置使,即日启程,赶往随州,彻查水军拒令之事。
皇帝的旨意遭受随州官员身后的保护伞抗议,晋州官场才经历过大量撤员,洛朝的官宦储备不足,切勿再扰乱江南的秩序。
与此同时,大部分的官员站在皇帝一侧,随州这块大肥肉由朝中几名大臣把持数十年,源源不绝的财富全然落入他们口袋中,其他大臣若是想要分上一杯羹,就必须打破随州现有的官场秩序,重新分配商人资源。
双方对峙许久,最后昭阳宫传来懿旨,同意皇帝的想法。就此,奉旨彻查随州官场贪污腐败的钦差卫队,前路无阻,启程上路。
还有一件令诸位大臣头疼的事,太后的寿诞定在五月末尾,比及往年竟是提早半月时间,按照太后的意思,宴席从简而办。可这让大臣们犯了难,总不能送的寿礼也从简吧。
关于寿礼,诸位大臣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施家玻璃,一个月来,御书房、户部尚书、户部侍郎家中的沙发与玻璃茶几,一直是京都官员们讨论的热题。见过玻璃的朝臣,无不惊叹其巧夺天工的工艺,眼中满是羡慕,一时间,施家海阁被贵人踏破门槛,排队上门拜访,询问可否预定玻璃。
而真正知晓内幕的官员,早已向永嘉施家送去信件,送信的仆人返回报告,施家家主与小少爷前去随州探亲,还有些时日才能返程,这可愁坏了诸位官员,只好四处搜罗各种奇珍异宝,即便被拒绝或是玻璃无法准时运往京都,好歹有个交代不是吗。
难题像个皮球,从太后脚下,传给大臣,而后又丢给了施哲。玻璃的工艺并不完善,大部分款式无法制作,按照京都与永嘉间的距离计算,即使施哲返回工厂,下令即刻动工,于十日内生产出玻璃制品,走最近的官道运输,依旧无法准时赶上太后的寿宴。另外,若是诸位大臣皆送玻璃作为寿礼,哪一方的玻璃质量不好或是工艺较差,都将是得罪人的行为。
若是施哲这一想法被太后与一众官员得知,必定无奈摇头,别说一位大臣以玻璃为寿礼,哪怕所有人皆是如此,太后只会笑得合不拢嘴,而不是气恼众官毫无新意,没有人会与钱过意不去。可这些,施哲哪能知晓。
一路上,施哲向施顺义询问太后的相关事宜,惊讶于天下之母竟然初到三十五岁。十六岁那年生下当今皇帝,二十二岁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太后。按照时间计算,当朝皇帝已经十九有余。
太后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对外貌尤为重视,必定注重日常的保养,既然如此,施哲上贡的寿礼,便有了着落。至于大臣们的请求,施哲只能尽力而为。
马车出了随州,一直向西南方向而去,历经十八日,距离永嘉仅剩一百五十公里,天色稍晚,暂作休息。地图之上标注一条通往永嘉的捷径,出发之时几人已经注意到此路,只不过去时时间充足,选择了宽阔大路,欣赏沿途风景,归时这条小路成了最好选择。
翌日清晨,早些吃过早餐,给马匹喂养肥嫩的鲜草,补充水分,一夜休整,今日便能到达工厂。
马车走得不快,黄滨考虑到施哲的身体状况,特意减缓速度,不急一时,而经过数十天的颠簸,每日的摧残,施哲反到渐渐适应这种状态,最起码晚上睡觉之时,身体不再是晃动的感觉。
晌午时分,距离永嘉县城仅仅五十公里,约莫两个时辰内必定到达,可就在翻过一道山岭后,意外横生。
碎石路上,一棵巨大的树干倒伏在地,横穿小路,两侧是半腰高的狗尾巴草,突如其来的的阻拦令人疑惑。马车停下,施哲掀起车帘询问状况。
四面环山,虫鸣鸟叫,幽幽森林,静谧幽寂。几个赶车的马夫,欲要下车查看,移走阻路树干。
“都待在车上别动!”一声厉喝传来,车夫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黄护卫,发信号弹。”厉喝之后,施哲急忙向身边黄滨说道。
闻言,黄滨未曾犹豫,立即掏出怀中火折子,接过施哲递来的小型烟花,点燃引线,“砰”的一声,半空中绽开黄色烟雾,爆竹声在幽寂的山谷中回荡。
“兄弟们,动手!”
“往我这边靠拢。”
同一时间,草丛中传来吼声,施哲向马夫喊道。马夫迅速靠近施哲所在的马车,围成小圈,四面八方的草丛中,站起人影,形成大圈,包围马车,四方无路。只见正前方,迎面缓缓走来一名扛刀大汉,身边跟随一个奸相小人,还有一名身材魁梧的光头男子。
“车内的大老爷,自己下车,不需要兄弟们亲自抬您下车吧。”大汉呵呵直笑,一脸凶相,看着掀起车帘的施哲,好奇问道:“小娃子,你怎么知道四周有埋伏?”
“车辙到树干之前,十分明显,而树干之后,毫无痕迹,另外,这棵树干树皮皲裂,有些湿润腐烂,想必放在路上已有一段时日,这条小路是人尽皆知的通往永嘉最快的捷径,这么长时间内不可能没有行人或马车经过。既然车辙到此消失,只能说明前面经过的马车到这停下,如果不是原路返回,就是遭遇歹人。我想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施哲耐心解释,完全不介意多浪费些口舌。
“大哥,这小娃子还挺聪明的,多半是个读书种,看来能向他家里要个好价钱了。”奸相男子猥琐笑道,视线肆无忌惮地扫过众人,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满,“咋回事,怎么连个丫鬟都没有。”
“二哥,两个女子就让你三天没下床,走路都哆嗦,还想多要几个?”光头男子打趣道,引得周围山贼哄堂大笑,笑声回荡在山谷中,气氛微妙。
“你知道什么,一个女人,一种滋味。”奸相男子也不生气,咂吧嘴巴,回忆其中。
“好了,自己下车,别让我们动手。”为首大汉厉喝道,怒目圆视。
“能说说吗,你们何时开始在这里打劫过往行人?”施哲嘴角微笑,淡然道,丝毫不在意身处险境。
“与一个囚徒可没什么兴趣谈话,赶紧下车,大爷的忍耐有限。”为首大汉不耐烦地说道,扛在肩上的大刀“哐”的一声,刀尖砸向地面,掀起粉尘,碎石崩起。
“哦,是吗?我相信你马上就会有兴趣了。”施哲嗤笑,冷漠说道。
“动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