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钰没想到,这名女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天界战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据传战神不仅战力惊人,容颜更是绝色。
不知,她是陪上神来的,还是两人凑巧在地府碰到的……
“咳咳。”白辞打断了他的沉思,笑说,“两位大人,先进去坐坐吧。”
崔钰识趣儿的推开朱漆色大门,迎他们进去。
阴律司内空无一人,鬼风阵阵,崔钰早已让鬼差尽数离去。
往常,这位上神来的第一时间就是翻阅生死簿,今日这不疾不徐的,倒是奇怪了。
崔钰下去泡茶。
白辞拿了生死簿奉上,幸亏上神五百年来一趟,若是天天来,他这生死簿肯定要被翻烂了。
汀雪澜修长的手指拿过生死簿,置于桌案上,他抬头,看到南晚歌看着生死簿,眼中有探究之色。
“想看?”他问道。
南晚歌的视线从生死簿上剥离,对上了他的。
阴律司内鬼火重重,随鬼风摆动,在他脸上时而投下了几丝阴影。
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摇摇头,移开视线:“没有。”
南晚歌撒谎了,她想看。
她想看看那个人如今变成了谁。
她想知道他轮回的每一世。
三千年前,她就想来地府借阅生死簿,只是死死的忍住了。
三千年后,她来了,心底那点心思破土而出。
汀雪澜低头翻开了生死簿第一页:“真没有?”
南晚歌语塞,仍旧想否认,可汀雪澜竟将生死簿递给了她。
如烫手山芋,她捧着这本她想了这么多年的生死簿,里面记载着全天下之人的归宿。
亦有她牵挂之人在。
无论她否认多少次,心中有爱亦或者恨,多种交织在一起,她仍旧想翻开来找找他的前世今生。
白辞见状,悄悄地离开了大殿。
在殿外,碰上了手捧食案,上面放了两盏茶的崔钰。
“快走。”
“怎么了,大人?”
“不该看的别看!”
崔钰还不知道自家大人怎么如此激动,就被他拉着离开了,都未曾看见里面什么情景。
他怎么知道什么不该看?
南晚歌希望自己可以平静下来,但周遭安静的环境,以及面前之人的注视,她心跳加速,脑中一片混沌。
甚至忘了一开始她陪着他来地府,她也是抱着看生死簿的目的来的。
她问过他:哪怕失望而归?
他没有回答,可南晚歌知道,他是不后悔的,哪怕再一次失望。
所以她才也起了这个心思,只要能翻阅生死簿,缠绕了她这么多年的死结,或许也会打开了。
南晚歌如梦初醒,她翻开了生死簿。
一页一页。
没有……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仍旧是没有那人的记载,哪怕只字片语,也没有。
她的眼睛由希望的光芒转变到了黯淡的沉寂,汀雪澜将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
在南晚歌将生死簿还给他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也在寻人?”
她诧异的抬头看着他,她的反应这么明显吗?
她失笑了一声:“故人而已,无关紧要。”
见他迟迟不翻开,南晚歌以为是她在这儿吵着他了,于是,张望了一下四周:“你且在这儿看吧,我……出去走走。”
汀雪澜没答话,静静地看着她类似于落荒而逃的样子。
身后那股慑人的目光消失后,南晚歌才在阴律司的门外拍了拍胸脯,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那目光,实在太诡异了。
还未等她细想,又看到了两个站在门外鬼鬼祟祟的人。
“谁?”她目光微凛。
“战神,是臣和崔判。”白辞和崔钰走了出来,两人脸上有些尴尬。
南晚歌皱眉:“你们躲在这儿做什么?”
白辞玉面书生一样的脸上闪过了些不好意思,他这不是看出两位大人物之间有点儿若有似无的暧昧,才推了崔钰出来,不打扰他们。
他还在想他们两个为什么一道来,原来是新欢陪着,然后陪伴爱人去寻旧爱踪迹的……
不得不说,不愧是战神,这个气度,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臣是想,战神第一次来地府,应该是想四处走走看看的,所以臣在这里等您。”白辞胡说八道。
但他的胡说八道正好和南晚歌所想对上了,她点头:“那就烦阎王,带我随意看看了。”
南晚歌路经黄泉路时,看见两侧的彼岸花有些已然要凋谢的模样,与刚才他们看见的大相径庭。
花瓣似有冻伤迹象。
应该是刚才汀雪澜所致,不过看阎王也不甚在意。
白辞见她频频往彼岸花看,误以为她是喜欢这种黄泉之花,于是让路过的鬼差去摘了一束,后又意识到,若是上神见了,是不是要吃醋?
不过南晚歌倒的确很喜欢这种花,花叶永世不相逢,有时候就是需要点遗憾,才显得更加珍贵。
她拿过那束花,在手里摇了摇:“谢谢阎王了。”
白辞有苦难言,又不敢从她手里把花夺回来,希望上神见到,不会生气。
如同跟汀雪澜走了一样的路,南晚歌也是来到了忘川河畔,奈何桥旁。
阴魂们皆身披白衣,仿佛是要让他们孑然一身的进入下一世,不再为今生所牵挂。
南晚歌站在远处,看着那些阴魂,排着队在孟婆的摊子前喝了那碗忘却前尘的孟婆汤。
有一女子哭哭啼啼,不时的回头看,鬼差推了她一把,女子这才随着队伍往前走,不过仍旧是神情忧郁。
到了她的时候,女子犹豫着还是不喝,鬼差见多了这样的阴魂,一人押着她,一人往她嘴里灌孟婆汤。
等全部喝完,女子已经泪流满面,哭着说了一声“清哥”,然后如行尸走肉一般,随着前面的阴魂,跨过了奈何桥。
白辞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先有阴魂冲撞两位大人,后有阴魂不肯喝孟婆汤。
这之前安稳的地府,怎么今日竟都是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也不知这二位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治理地府不严?会不会去找天帝陛下告他一状?
顷刻间,白辞已经将所有可能性和应对的方法在脑中梳理了一遍,左思右想,又觉得这二位不会这么不留情面。
这生死簿都借给他们看了,他们总会因着这点,睁只眼闭只眼吧?
南晚歌觉得此类事情很正常,这里是地府,能看尽世间所有人。
不肯下地狱,是因为知道地狱可怕。
不肯喝孟婆汤,是牵挂着阳间的人。
若地府什么事也没有,那岂不太平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