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在哪里？”
“在树林里。”
“树林在哪里？”
“最高的那座山上。”
“最高的山在哪里？”
“在你的脚下。”
通话被挂断，埃西莉亚转身，一道披着黑色法师袍的身影从树干和灌木之后显出，顺滑的面料在溪水和月光的映衬下照出了粼粼的光，行走时衣袍掠过枝叶，摆动间勾出几道银色的丝线，随着其动作的弧度微微摇晃，远远看去，那人的身上似乎流动着汩汩清水。
“你身上承载着月的光芒。”
她微微笑道。
那人面上不见任何波动，嗓音平和而淡漠，透露出了浓浓的疏离感。
“不过是向太阳借光。”
她摇了摇头，道。
“世上几人不借光，又有几人能成为月亮?”
墨蓝色的法杖手柄被他的手掌包裹着，杖尖搭在地上的石块上，他悠悠叹了口气。
“我想成为太阳，不需要再向谁借光。”
埃西莉亚将冰蓝色的法杖杖尖一下一下点在地上，向右微微歪头，笑意更深。
“那我祝福你如愿以偿。而我，成为我自己就够了。”
墨蓝色杖尖滑下平整石块，而后转了个弯搭在那人的左手上，被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
“很不错的想法。”
他的嘴唇吐露出一句轻轻的评价，如同一只黑色蝴蝶从他唇间绽出，而后恣意飞跃于树丛与夜影之中。
埃西莉亚收敛笑容，问道。
“你说我脚下的，就是这里最高的山?”
厄尼斯特点了点头。
埃西莉亚侧开目光，若有所思地道。
“刚才和你通话的时候，你在树林里。”
一句陈述句，不需要一个点头回应，厄尼斯特只是静静注视着她。
“太晚了，有宵禁。”
厄尼斯特依旧没有动作，等着她把话说完。
“所以我出不了大门。”
她思考着。
“如果我在外面，或许通话就能被接到了?我已经走遍了学院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无法打通那个号码。”
厄尼斯特沉默了许久，埃西莉亚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夜晚的风声于林间回荡，山下暖黄色的灯光如同星星点点的萤火，无声点亮黑夜。
“他们在学院内，可以打通学院内的电话，也可以打通首都的电话，也能打通其他地区的电话。”
埃西莉亚细碎的絮语被风声掩盖得若隐若现。
“可是为什么，劳伦斯的就……”
厄尼斯特开口打断了她。
“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
“我现在睡不着。”
“听听音乐，或者看看书，躺下了总会睡着的。”
埃西莉亚点了点头。
“真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其实我先找了卢修斯，但他一直没接电话。”
厄尼斯特没有要和她解释的意思，转身时衣袍的影子覆盖住了地上灌木崎岖狭长的黑影，只留给她一句话。
“不用着急。”
埃西莉亚目送他离开，曲腿坐在了硕大的石块上，任由月光倾泄在身上。
*
次日正午，埃西莉亚迎着刺目的阳光走出校门，在门外的石墩上拨通了那个号码。
“哈默?”
埃西莉亚率先开口。
对面很快有了回应。
“怎么了，埃西莉亚？”
熟悉而轻快的声音如记忆中的一般响起，参杂着面包房内喧哗的背景音。
她几次张了张唇，却始终没能真正发出声音。
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哈默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她回应道。
“想让你看看学院的大门……不过现在好像是面包房正忙碌的时间，我先挂了。”
她收回智网，仰头愣愣地看着湛蓝的晴空。
白云晃晃悠悠地飘过，如同她四处激荡的心绪。
张扬的，无边界的……
*
她找了个荫凉的地方坐着，双腿并拢，双手乖巧地叠放在膝盖上，看着搬着行李、有说有笑的人来人往。
发丝浮在空中，任由风随意摆弄，埃西莉亚垂眸凝视着自己的手背，手腕上的智网记录了最近的智网营业厅的地址。
“滴滴——”
智网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点开一看，是论坛上的学院官网发布的通知。
“秋风送红叶，枝头待新芽。圣弗格森一年一度的迎新舞会即将于九月二日十九时开始，地点为第一代宿舍区一楼大厅，请全体师生务必准时参加。”
九月二日就是明天。
舞会吗……她没有经验。
顺带刷了刷论坛的其他帖子，已经有学长学姐总结出了新生需要知道的信息。
《想在新生舞会不怯场的一年级娃娃们看过来!》
【山好水好】：学院官网不做人，每一年都不把该说的话说完，希望学弟学妹们把这篇整理好的文章认真看过一遍，别步了当年学长学姐们的后尘。
1.迎新舞会新生要干什么。
舞会当然是要跳舞的啦，不过不会跳舞也没关系，台上的舞者需要观众，餐桌上的自助美食也需要有人消耗，社牛随便到处乱窜，社恐缩在角落里默默吃好吃的就好啦~
2.不参加迎新舞会会怎么样。
扣学分，不建议这样做，就算不想跳舞，去蹭吃蹭喝难道不好吗？
3.参加迎新舞会要准备什么。
礼服或者校服。没错，校服也可以穿!不过其实校门外会有租礼服的地方，价格还可以，身边的朋友租的礼服均价是一两个银币，也还能接受啦。实在没有钱钱只能穿校服的同学也不用伤心，校服的质量和外观可不比一般的礼服差~
妆容和饰品搭配可以找擅长的同学帮帮忙，评论区有手艺的同学都别藏着一手啦！
［评论区］［按热度］
【山重水复疑无路】：好突然啊，之前都没有过通知耶。
【清纯小美女】：所以舞会的流程呢？有没有院长教授发言之类的?一般讲多久？这会决定我化多厚的妆。
【佛系摆烂选手】：期待今年的舞会［微笑］［微笑］［礼花］［礼花］
【安德鲁是我爹】：期待今年的舞会［微笑］［微笑］［礼花］［礼花］
……
埃西莉亚撇了撇嘴。
搞什么，又要花钱？几百块钱就为了晚上一顿饭?
穿校服去，哼。
她想到昨天白天挂好在衣柜上的校服，都还没有洗过，明天晚上就要穿了，时间有点紧。
她暂时将劳伦斯的事情抛在脑后，加快速度冲回寝室，将六套校服一一审视一遍，挑出了春秋季的校服。
春秋季的校服是白色衬衫加墨绿色过膝裙，以及中心挂着校徽的墨绿色领结，外搭一件同裙色小外套，配黑色小皮鞋和白袜。
外套到时候应该要穿上，秋季夜里风凉。
寝室没有洗衣机，她只好自己动手，顺带把六套校服都洗过一遍。
一件件服装或饰品在冒着白色泡泡的盆中进进出出，然后在一旁迎接水流的冲刷。
最后简单刷了刷鞋，将衣服都挂好，彻底解决了任务之后，她抬头看了看窗外，太阳将要落山，于是她去食堂吃了晚饭，接着慢悠悠地陪伴着暮光在校园小道上踱步。
“明天会怎么样呢？
“我已经尽力做好准备了。”
穿过绿荫回到宿舍，她关好门，坐在床上，看着对面已经铺好但空无一人的床铺。
熄了灯，她躺在床上仰望被夜色覆盖的天花板，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