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花厅里根本没有江辰仲的人影。
这小子不会是看到他来了,就找地方躲了起来吧。
“他已经走了。”楚熙低下头,手指缠绕着沾染了不少泪渍的丝帕。
“什么?”端起茶盏正要喝茶的楚晏愣了一下,旋即侧眸看向楚熙,“他走了?”
“对,他说已经把我平安送了回来,府中还有许多要事需要他去处理,就不在这里多待了。”楚熙低着头说,声音有些心虚的意味,眼神也飘忽不定。
“真的吗?”楚晏皱眉,捻着茶盖的手往下低了低,茶盖的边缘和茶杯的边缘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熙抬起头看向一脸不信的楚晏,抿了抿嘴,纤长的手指一点点地攥紧丝帕,言之凿凿的道,“当然是真的,我干嘛要说谎骗你。”
楚晏点了点头,他捻着茶盖的那只手抬高了很多,再将茶盏凑到唇边,浅抿了一口茶,平声道,“可是据我所知,他的府中没有什么要事需要他去处理啊。”
楚熙眼中闪过一丝愕然,这府中每天都有很多要事需要大哥处理,可江辰仲做为官拜一品的大将军,他的府中竟然没有什么要事需要他去处理。看来,文官和武官的区别真的很大啊。
将妹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楚晏把茶盖放到茶盏上,再放到椅子旁边的案台上,万分笃定的道,“熙儿,辰仲不会是被你赶走的吧?”
一听兄长的语气,楚熙就知道自己否认不了,只得老老实实地承认,“对,就是我赶走的。”
“你为何要赶走他?”完全不能理解妹妹做法的楚晏站起身,走到楚熙面前,拧着眉斥责道,“怎么说,也是他送你回来的,你不但不感激,还把人赶走,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大哥,过分的那个人是他,不是我。”楚熙那双发红的眼睛盯着楚晏,里面似乎起了水雾,语气十分委屈。
她怎能不委屈!
若非今日她在书斋的时候从江辰仲那里得知,这些时日,岑辉一直将她的行踪透露给他,让他可以人为地制造与她的偶遇,她就不会怒气冲冲地要回府教训岑辉,在回来的路上就不会因为太过愤怒而没有注意到那匹发狂的黑马,不会受到惊吓,也不会险些被它踢伤,自然就不需要他来救了,更不需要他送她回来。
可是,大哥却斥责她,说她把江辰仲赶走太过分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楚晏拧起眉头,温柔地凝视着眼中水雾在逐渐增多的妹妹,轻声询问:“辰仲怎么过分了?”
难道今日辰仲对熙儿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纵然是生死之交,他也绝对不会饶恕他。
楚熙低垂下头,牙齿轻咬着下唇,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椅子的扶手,另一只手揪扯着裙子的布料,之前被江辰仲劝住的眼泪再度从泛红的眼眶里流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根本停不下来。
其实,她今天流的泪已经够多了,感觉前面十几年都没有今天流的多,不想再流泪了。可是大哥轻声细语的询问,让心中充满了委屈和愤怒的她,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冒,怎么也止不住。
看到有晶莹剔透的东西从楚熙的脸上滴落,楚晏立即猜到她在哭,他心疼得皱起眉,伸手将妹妹搂进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微微颤抖的脊背,温柔而耐心的安抚道:“熙儿,你别哭。你告诉我,辰仲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做主的。”
楚熙抬起了头,脸上挂满了泪珠,梨花带雨的模样,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那双泪光盈盈却还是很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委屈。
“大哥,你真的会为我做主吗?”
从袖中取出一块蓝色的锦帕,楚晏抬起她的下巴,用帕子温柔地将她脸上的那些泪珠擦去,皱着眉坚定的道,“我一定会为你做主。”
楚晏深吸一口气,不再流泪。她垂眸思索了片刻,随即拉住楚晏的一只手,仰起头看着他,极其愤懑的道,“江辰仲他买通了咱们府里一个叫岑辉的小厮,让岑辉把我每日的行踪透露给他,然后去我当日要去的地方和我的偶遇。”
说到这里,楚熙猛然发现楚晏的脸色十分平静,完全没有一点惊讶的感觉,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她心头一惊,眼睛瞪得极大,聚在一起的水雾向四周扩散,握着楚晏那只手的手迅速松开,整个人往后缩了缩,“大哥,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你难道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对,关于辰仲收买岑辉来获取你行踪这件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楚晏轻描淡写的道,他不仅早就知道,甚至还默许了。
原来熙儿说辰仲太过分了,是指这个事情,而不是今日辰仲对她有什么过分的行为。
他就说嘛,他所认识的辰仲也不可能是那种人。
不过,看熙儿这般生气,辰仲的所做所为,恐怕是弄巧成拙了!
当初,他就觉得不妥,只是辰仲执意要这样做,也就没有阻止。
但……以如今的结果来看,他还是该早一点阻止的。
楚熙低下眼眸思考了一下,俏丽娇美的脸上出现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啊,大哥一向御下有方,再加上府中各处都有暗卫,府里的任何事都瞒不了他,江辰仲买通岑辉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他既然知道,为何却放任不管?
楚熙想不明白,眉尖蹙了起来,“大哥,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制止他?”
大哥难道是默许了吗?应该不会吧,他可是最疼爱她的大哥,怎么可能默许这种事情。
楚晏看着楚熙脸上流露出来的神情,就知道她已经猜到了他不制止的原因,却又不愿意相信。他轻叹了一声,伸手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已经想到却接受不了的那个理由说了出来,“因为我默许了。”
“你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