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亦是如此。
“既然知夫莫若妻,想必知妻也莫若夫吧?”虞母沉默不语了一会儿,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正视着虞母扫过来的目光,虞父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们都已经做了十数载夫妻,朝夕相对之下,对彼此的一举一动早已非常熟悉,而那一举一动所代表的意思自然也是了如指掌。以至于哪怕是只言片语,他们也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所以,这世上再没有比他们更了解彼此的人了。换句话说,他们就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如此的话。”虞母温婉一笑,右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左边有些褶皱的袖口:“那老爷你不妨猜一猜我的意思是什么,是否和你一致。”
虞述有些无语地抽了抽眼角,如此郑重的大事,怎么还玩起猜一猜的游戏了,姑母这态度未免有些儿戏。不过,他对此并不在意,他只在意负责猜的姑父能不能猜对姑母的意思。
这个答案,他其实已经知道了——肯定是能的。
毕竟姑母的意思,连他都能够看出来,身为她夫君的姑父又怎么可能会猜错。
“好,我来猜一猜。”虞父笑了笑,他其实已经知道妻子的意思,却故意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夫人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觉得让述儿过继到咱们膝下不再是小题大做了,而是得益甚多。夫人,我猜对了吗?”
虞母低眸一笑,微微点头道:“老爷你猜得完全正确。”
闻听此言,虞父抿唇笑了起来,虞述也是心花怒放,他即将就要达成此次前来虞府的真正目的了!
只有厅外的虞素素气得不行,她之前就觉得他们听了虞述那些话肯定会有所动摇,结果他们根本不是有所动摇,而是直接打算接受。
他们怎么就瞧不出虞述的存心不良、居心叵测呢?
他们是不是忘记了天底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句话!
虞述自己的双亲尚在,却愿意过继到他们膝下,给他们当儿子,不要任何酬劳地帮他们管理铺子和商行,甚至在他们百年以后还愿意给他们摔盆打幡、送终安葬……像他那么自私自利的人,能平白无故地付出这么多?但凡带点脑子,都知道他肯定是有所图谋啊。
虞素素大概是气糊涂了,都忘记虞父和虞母根本不知道虞述是自私自利的人,再加上他在他们面部装出一副都是为了他们、自己是在无私奉献的模样,他们又怎么会想得到他是有所图谋呢!
弥漫着淡雅香气的花厅内,虞述状似漫不经心的问:“姑父,姑母,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家族里的长老们,办理过继的事宜?”
一般大家族过继子嗣,可不是像他们这样几个人坐在一起商量,只要所有人都同意就算成了。
他们要一起到家族里的宗祠去,将过继的事情告知虞氏家族的一众长老和族长,让他们来处理。
由于要求过继子嗣的虞父就是家族之主,他便不能参与处理。
因此,长老们会将族里那些有声望者都召集到宗祠内,一起商议处理过继的事情。
等所有人都聚集到宗祠内,虞述会先请族里的长老们行使权力,让他和亲生父母断绝关系,并在族谱上把他的名字从旁支里划掉。
接着,再由虞父和虞母向长老们申请将他过继到自己名下。
收到申请的长老们会先询问他们双方的意愿,确认他们对过继一事都是愿意的且是自愿行为,再去和那些有声望者商讨一番,都觉得没有问题后,就会写下过继的文书,让他和虞母、虞父在他们和族中那些有声望者的共同见证下签字画押,并在族谱把他的名字写在嫡支这一脉上。
到此,过继的事宜基本上完成了。
对,只是基本上完成,不是全部完成了。
他们要做完最后两件事,才算是全部完成。
其中一件事情就是宴请长老们以及族中有声望者,答谢他们的帮忙;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将过继的事情说与同族中人,以及乡亲邻友听,让他们都知道他虞述不再是旁支,而是嫡支,并且有资格继承嫡支的全部家业。
由此可见,要想办完过继的所有事宜,还是要花不少时间的。
所以,他如此急切地问他们什么时候去办理过继的事宜,很大一方面是因为担心夜长梦多,会横生枝节,让这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又发生变化,最终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很想让他们早一点去办理过继的事情。
只是,他这样询问,不仅达不到目的,还让虞母和虞父对他起了一点疑心,再次默默地思考起他是不是真的只想帮助他们、别无所求这个问题。
这一思考完,结论自然也就得出来了——他并不是真的想帮助他们,而是有着不轨的图谋。
说实话,这个结论让他们有些失望和难以置信。所以,他们还是选择相信他说的话——他是念在大家是血缘比较近的亲戚份上,加上他们以前又对他很好,几乎是视如己出,才不惜做出让自己过继这么大的付出也要帮助他们,真的别无他求。
不过,即便相信他,他们也还是要弄清楚他如此急切地想去办理过继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述儿,你为何对于过继一事如此着急?”虞父皱着眉看向虞述,等待着他的回答。
注意到虞父的目光中有着三分探究和七分怀疑,虞述心下一惊,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样问是有多不妥,而且不仅没有达到目的,还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现在该怎么办?说实话,他内心有些慌乱。
不行,他要稳住,不能自乱阵脚,否则之前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思到此处的虞述缓缓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地冷静下来。
完全冷静下来后,虞述心念一转,便想到了该如何应答。
于是,虞述又变得从容自若、无比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