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们一时之间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了,我可以宽限你们一些时日。”
见虞素素答应宽限一些时日,白夫人吁了一口气,心里对愿意高抬贵手的虞素素很是感激,再次朝她屈膝行礼:“多谢夫人!”
虞素素摆了摆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已经变凉的茶水,露齿微笑道:“白夫人,我宽限你们一些时日,让你们去想办法凑银子,你们是不是也要写一个欠条给我。”
“写欠条?”白夫人愣了愣,虞素素要求写下欠条,是担心她白家以后翻脸不认账?其实,她还真有这个打算。虽然赖账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可那么大一笔银子,就算是过一段时间,她白家也还是凑不出来。可是,过一段时间后,她白家就可以颠倒黑白,说欠虞素素的钱都已经还清了。因为虞素素手里只有当初白家先祖立下的字据,她白家想怎么说都行。奈何虞素素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直接开口让她白家写下欠条,完全不给她白家翻脸不认账的机会。
“对。”虞素素又喝了一口茶,将茶杯轻轻地放下,每一处线条都很流畅柔和的眉眼弯了弯:“写下欠条,以后就不能赖账了啊。”
这句话要是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可能会让气氛变得很尴尬,因此,虞素素选择用一种很俏皮的声音,以半开玩笑的形式说出来。
然而,气氛是没有变得尴尬,白夫人脸上却还是露出了一丝尴尬之色。
“是,是。”白夫人勉强笑着点了点头,虞素素果然是已经猜到她白家请求缓些时间是想赖账,才要求写下欠条。
行吧,既然没有办法玩赖,又希望虞素素能够宽限一些时日,那就只能老老实实给虞素素写欠条了。
白夫人转过脸,冲着屋外高声道:“来人。”
刚开始谈论还欠虞素素的那些债该如何处理时,在花厅内伺候的白府婢女们就在白夫人的示意下退到外面去了。因此,如今花厅里只有白夫人、虞素素、如霜三个人,这也是白夫人为什么会朝外面喊来人的原因。
听到白夫人的呼唤,屋外原本或是在嬉闹、或是在说笑的婢女们,立马神色一变,收敛笑容,纷纷提步朝屋内走去。
“夫人。”进入花厅后,婢女们只往前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低垂着头,等待着白夫人下达指令。
“你们快去拿笔墨纸砚过来,我要给宣平侯夫人写欠条。”吩咐下人做事的时候,白夫人的声音威严且肃然,不似和虞素素说话时那样亲切慈柔,让人觉得有些害怕,但这才是最真实的她。
写欠条?写什么欠条?
“是。”婢女们虽然不懂,却没有多问,脸上也没有露出疑惑的表情,十分乖顺地依从白夫人的指令行事。她们先整齐划一地朝虞素素和白夫人屈膝行礼,然后有条不紊地退出花厅,前去白老爷的书房拿笔墨纸砚。
没有用多长的时间,婢女们就将笔墨纸砚拿了过来,整整齐齐地摆在白夫人的面前。
白夫人凝眸看了一会儿,把手里的丝帕交由婢女拿着,左手抓着右手那并不似贴着手腕、且比较宽大的袖子,右手拿起已经蘸好墨水的毛笔,下一刻仿佛就要往宣纸上写字。
可事实上却是她握住毛笔以后,半天都没有开始下一步。
要不是除了捏着笔的右手没动,其他地方都在动,虞素素都要以为白夫人是不是突然被点住穴不能动弹了。
这白夫人半天都不动笔,莫非是不想写了?
虞素素敛了敛眼眸,从椅子上起身,款款走到白夫人身边,她看着似乎无从下笔的白夫人,微微一笑,柔声道:“白夫人,你应该是第一次写欠条,可知道该怎么写,需不需要我教你?”
第一次写欠条这几个字,仿佛利刃一般刺在白夫人的心口,令她握着毛笔的手微微发颤,脸色也倏然变了变。
扭过头看着笑靥如花的虞素素,白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不需要,我知道该怎么写。”她的确是第一次写欠条给别人,但以前收过很多别人写给白家的欠条,还是知道该怎么写。
唉,风水果然是轮流转,想她白家以前从来都是让别人写欠条,如今却要给别人写欠条,真的好不爽,好憋屈,好想把笔丢下,然后朝着虞素素大吼道:我不写欠条,白家从来不写欠条的。
可是这样,她心里虽然是畅快、舒服了,但之前做的那些努力,像好吃好喝的款待虞素素,舍弃尊严去低声下气的央求虞素素宽限时日,都将付诸东流。
因为她不肯写欠条,态度还变得非常不好,从而十分气愤的虞素素,肯定会让她马上把剩下的银子一次性全部还清。
这样的后果太严重了,她可承受不起。
想到这,白夫人蹙起眉,口中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终是决定忍着憋屈和不爽,给虞素素写欠条。
左手抚了抚被镇尺压住的宣纸,白夫人握着毛笔的右手的手腕下沉,笔尖终于在纸上写出一个字。
当初,白夫人的爹娘把白夫人嫁给还不是皇商,只是普通商贾,且没有几个钱的白忠山为妻,可不是觉得他以后会有出息,跟着他必能享受到荣华富贵,而是自家的条件真的不怎么样,没有办法给白夫人选一门更好的亲事。
不过,虽然自家条件不怎么好,白夫人的爹娘却很疼爱她这个女儿,不希望她大字不识、目不识丁,就花钱雇请了一位虽然参加科考的时候落了榜但很有文采的考生来府中做西席,教她念书认字,吟诗作对,以及写文章。
奈何白夫人自己是一点也不喜欢念书认字啊,她只喜欢女红,觉得女孩无才便是德。
因此,即便西席认真的教了她三年,几乎将自己所有的才学都倾囊相授了,她也只是略通文墨,没有成为什么有名的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