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队骑士风尘仆仆来到荆门城外,自称是闯王使者。
城门处守军不敢怠慢,急忙向上汇报。不一会儿,副团长赵选出城迎接,看到城外有十余骑,队伍中有男有女,不禁有些诧异。
见有管事的出来,一名骑士上前说道:“在下李岩,是闯王使者,你是何人?”
“可是杞县李公子?”李岩之名赵选也曾听闻,急忙自报家门:“在下余家军第一团团副赵选,不知李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团?团副?这是什么职衔?
李岩按捺住心头疑惑,问:“此地是谁主事?我奉闯王之命出使荆州,不知余家军首领是谁?”
这算不上机密,赵选答道:“余家军皆听余司令调遣,不过余司令远在荆州,此地由朱总指挥全权负责。”
“听说闯王使者到来,朱总指挥已在城内备好酒宴,特派我来为李公子领路。”
团副、司令、指挥,一连串头衔听得李岩直冒迷糊,也不晓得余家军都是从哪弄出来这许多名号。
“余司令?可是余诚?”
赵选点头:“正是!”
“那朱总指挥就是朱呈祥喽?”李岩经历过开封城陷,知道就是这两人带头献城的。
得到赵选肯定的回答后,李岩也介绍起自己队伍中的其他人:负责使团安全的副使郝摇旗,至于队伍中的女性,则是自己的妻子红娘子以及曹营的罗瑛。
红娘子也是一员骁勇善战的女将,听说李岩出使,担心他的安全便执意跟着要来。罗瑛则是听说余家军的首领可能是余诚,便在好奇心的催使下跟着来了。
赴宴途中,李岩发现荆门街道上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繁华,百姓往来行走,与全副武装的余家军士卒擦肩而过,从来不见慌张。
这余家军的军民关系经营的不错呀。李岩将此事暗暗记下,郝摇旗则凑过来说:“当初在开封,那家伙还说他手中一共就五百副甲,原来是在骗闯王。这一路上,是个当兵的都披着甲,他手头到底有多少甲胄?”
“我看这家伙怕是早就想着造反了,不然哪来这么多军械?”
朱呈祥就在将军府里摆下酒席,招待闯军使团。
入席之后,朱呈祥问起使团来意,李岩说道:“闯王拥兵百万,独霸中原。如今大军正在襄阳,原要派兵南下夺取荆州,只是听说荆州已被人占据,所以才派我出使。”
郝摇旗扮起红脸来:“早在开封时,你和那余诚就已投靠闯王,这荆州之地也理当是归属闯王…”
话未说完,陪席的谢明胜拍案而起,“放肆,竟敢直呼我家司令名讳!”
郝摇旗斜眼看着他:“怎么,要练练?”
朱呈祥轻轻摆手,安抚下谢三,对李岩说道:“当初在开封,我与余司令只是不愿见黎民受苦,所以才打开了城门,并无投靠闯王的心思。”
郝摇旗插话道:“让你们投靠是看得起你们,小小余家军,只要闯王发令,我旦夕之间就能平定。”
谢明胜气急而笑:“当初左良玉也是这么想的,结果五万大军被我几千人杀散,俘虏们现在还在挖渠呢。”
李岩道:“如今朝廷大势已去,改天换日就在眼前。你们早日归附,不失公侯之赏,若是图谋抗拒,何异螳臂当车!”
朱呈祥又试探了几句,知道闯军开出的条件是余家军携荆州之地归附,可以赏黄金一万两,白银五万两,余家军首领余诚与朱呈祥两人地位与闯军主将相同。
如此大事,怎么可能绕过余诚这个余家军大首领。李岩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问过朱呈祥,得知明日朱呈祥会派人送他们前往荆州,面见余诚。
第二日一早,李岩便见到了护送他们前往荆州的队伍,一共十人,为首的是一个年轻军官,名叫陈达。
李岩使团中的十几骑护卫不被允许随之前往荆州,理由是这一路护卫由余家军负责。李岩争执了几句,见余家军态度坚决,便也没有坚持,让他们留在荆门等候。
荆州与荆门相距不到两百里,骑马一天可到。可是陈达所带护卫全是步卒,只有一头骡子当脚力,驮着些辎重。
李岩他们虽然人手一匹马,但总不能撇下陈达他们自己走,这速度一下就慢了下来。
李岩猜测这是余家军故意拖慢速度,好方便荆门派出信使快马赶往荆州汇报。这一点他却想错了,荆门与荆州有无线电台作为通讯手段,闯军使团的情报早就已经送到荆州了。
制约余家军的其实就是战马,军中有限的马匹都被划拨给了侦察兵和炮兵,只有团级及以上级别的才会配发战马。
此时天气已经逐渐热起来,李岩发现这几个余家军士卒一路都披甲行军,不像其他军队在行军时会解下铠甲,只有临战才会着甲。
一上午估计走了有三四十里,到中午时众人找了个树林休息,躲避日头。
这队余家军士兵放出一人警戒,其余人此时才解下铠甲,开始准备午饭。
他们将一口锅从骡子背上解下,捡柴的捡柴,打水的打水,还有一个士兵用短锹在地上挖出一口灶台来。
李岩他们自己携带了干粮,一边就着水囊里的水啃着干饼子,一边看余家军忙活。
水烧开以后,每个余家军士兵从身上解下一个用布套装着的铁水壶,这水壶极为精巧,外层套着壳体可以做碗,看外壁烟熏火燎的模样,显然平常还可以直接放火上烧煮。
他们从粮袋中倒出一些面粉,用烧开的水泡成糊糊,然后把饼子也掰碎泡在里边吃。
李岩十分好奇,要了一点回来,发现这面粉竟然是用油炒熟的,里边还放了盐、糖、还有芝麻与花生碎,吃起来味道还不错。
郝摇旗只是在感叹余家军行军伙食不错,还有那种壶碗一体的水壶十分精妙,在行军中相当有用。郝摇旗还想找这些士兵买一个,但陈达说这水壶每人只配发一个,不能给他,让郝摇旗十分遗憾。
李岩面色越来越郑重,这余家军无论是从士兵、后勤,还是军规、军制,都已经相当成熟,就是闯军也比不上,他此行真的能成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