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杨旺捂着腹部伤口瘫倒在地,满是惊恐的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朱呈祥。他带来的两个亲兵也已经被捅了几个血窟窿,鲜血在他们身下汇聚成一摊。
烛火映照在两侧十几个低级军官的脸上,明灭不定,恰如他们此时的心情。
“诸位想好了吗?”朱呈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是随我献城,还是要负隅顽抗?”
“朱老大,要是我们不从,你是不是要把我们都格杀在此?”
朱呈祥道:“我是土生土长的开封人,绝不容他们几个黑心的官老爷作出决堤淹城的事情来。你们谁不参与,我也不强求,只是烦劳他在这帐中待着不要出去,就算全了咱们多年袍泽的义气了。”
今天傍晚朱呈祥来到军营,招来营内军官说是与大家作别。杨旺还想来奚落奚落他,可一进军帐就被朱呈祥的亲信袭击。而帐外也已经被朱呈祥亲信带兵围住,军营内两百余官兵顿时群龙无首。
帘子掀开,李汾生大踏步走进来:“朱守备,社兵的人已经到了。”
朱呈祥示意一个亲信去营门处带路,不一会儿甲衣铿锵声中,付应平带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社兵来到帐内,扫视一圈后说:“时辰已到,是何心思,做个决断吧!”
朱呈祥扶刀站起,紧紧盯着离自己最近一人:“老吴,你怎么说?”
开始时奋起一击,还有可能冲出营帐召唤部卒,如今朱呈祥援兵已到,再没有反抗的机会。大家都是刀头舔血的营生,谁会真信在军帐里待着就能无事。
那人被朱呈祥盯着,顿时头皮发紧,低头道:“愿追随守备!”
有了一个带头,其余军官也一个个低头服软,表示愿意听朱呈祥号令。
“既然如此,那便召集众将士,将此决定通知于众吧。”
朱呈祥带头走出军帐,路过杨旺时,杨旺流血过多,已经神志涣散,只是嘴里还不停呢喃着:“不要杀我…我…妹夫是…”
朱呈祥摇摇头:“我竟和你这种人共事这么多年,真是羞煞人也!”说罢拔出百辟刀一刀挥下,彻底断绝了杨旺的生机。
社兵全副武装入营,让营内官兵都有些紧张。朱呈祥带着一众军官出来,顿时让大家找回了主心骨,全都围拢过来。
朱呈祥还未开口,付应平手一挥,几个社兵抬着四个筐子上来,掀开盖在上边的红布,露出白花花的银子。
“这是我们东家的一点见面礼。”
这些银子都是十两一锭,共一万两,换算成现金也有近两百万。为了今夜的行动,余诚也是下足了本钱。不过只要今晚行动顺利,余诚可以轻松获得十倍甚至百倍的收益。
这么多银子摆在面前,朱呈祥也不禁咋舌,感慨自己这结拜弟兄真是大手笔。有这么多银子在,省却自己多少口舌。
要知朝廷给他们这些驻军的军饷,从来就没有给全过。开封被围以来,周王拿出的银子上百万两,可真正落在他们这些大头兵手里的银子还不一定有今晚余诚赏下的多。
朱呈祥回头看了一眼在他强迫下跟来的几个低级军官,果然见他们一个个两眼发光,早没了刚才在军帐内那不情不愿的样子。
“弟兄们!自闯军围城至今,已经七个月了,大家竭力守城,让闯军望城兴叹,对得起朝廷,对得起开封城的父老!”
“可他娘的高名衡,眼看这城就要守不住了,竟然想掘开黄河大堤,让开封城几十万百姓和闯军同归于尽,大家答应吗?”
朱呈祥的亲信乘机在队伍中鼓噪起来:“不答应!不答应!”
人都是群体性生物,守军在此氛围下一个个也被感染,纷纷大呼:“不答应!”
朱呈祥道:“今夜咱们就打开城门,放闯军入城。只要干好了这一票…”
他抓起一把银子,让银子从手间滑落,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这些银子,全都是你们的!”
巨赏在前,士兵们齐声欢呼。朱呈祥趁机将两百余官兵打乱交于自己亲信统领,一队打开城门与瓮城城门,其余两队就在城门前大街布置防线,以防城内守军反扑。
付应平则率领社兵上了城楼,来自城墙两端的守军将由他抵御。
而收到朱呈祥掌控局势的消息,潜藏在城门附近酒肆的密营中人推着车子将提前备好的军械火速送往城门处。
无双阁内。
余诚脸色铁青瞪着杨念,刚才就是杨念高呼“快逃”示警,让张坚和李光壂有了防备。
不过两人自出李府朝无双阁而来,就有密营探子通过对讲机将消息传回,余诚才在无双阁内设下埋伏。如此布置,只要李光壂一行人进了无双阁,那就是插翅难逃。
余诚此时忽然笑出声来:“你想救他,是也不是?”
“我知道你和这位张纪正之间的关系,青梅竹马,爱而不得嘛,我都知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你和他远走高飞,双宿双栖可好?”
杨念不可置信的看着余诚,浑身颤抖:“你怎能如此说?我和他以往确有情愫,可苍天可证,我自入余府,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刚才我只是…我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余诚笑容不改,表情中却多了一丝阴森:“得到你的人,得不到你的心嘛,都是烂大街的故事了!”
余诚掷出短刀,钉在杨念身前的地板上。
“你用这把刀,解开你家张郎的绳子,我放你俩远走高飞!”
想到纳杨念入门的那一夜,杨念情动之时呢喃着的“蟑螂”,余诚恨意愈深。
“我知道,你们有情人不能成眷属,是有人棒打鸳鸯嘛。我懂,今天我替你把这口怨念也一起出了,好不好?”
说罢余诚大喝一声:“拖出来!”
在杨念惊惧的目光中,几个护卫将杨父杨母连同杨念胞兄杨洪一起拖了出来,三人俱是塞住了嘴五花大绑,只能惊恐又无助的挣扎。
“余府一入深似海,从此张郎成路人!就是你父母和兄长拦阻,才让你生平有此憾事。”
“我今天就解了你的后顾之忧,杀了你父母兄长,从此你和你的张郎如胶似漆举案齐眉,岂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