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诚坐上马车,回头看了眼禁锢了自己十余天的祥符县衙,面色阴沉。
王燮因在两次守城战中表现亮眼,被皇帝下旨擢升为御史,已经奉召赴京。他的运气够好,前脚过河,后脚闯军就再次将开封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燮走后,新任知县还未到任,祥符县衙群龙无首,一片混乱。余诚又不是罪犯,这种情况下祥符县衙也没人有心思看管他,这才重回自由身。
在祥符县衙的这几天让余诚彻底丧失了出城的机会,接下来余诚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将亲身经历这场惨绝人寰的围城了。
回到家,余诚先逗弄了一会儿子,然后让众人出去,只留下徐望屋内密谈。
两刻钟后徐望从屋内出来,找到刘二牛支取了二百两银子后就急匆匆出了门。
城东。
段雷按住手里的骰盅,却不急着揭开:“你们听,外边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哪有人敲门。”同伴不耐烦的催促着:“快开快开。”
“咚咚咚!”拍门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还不快去开门。”师父暴躁的声音在里屋响起:“光顾着耍钱,送上门的生意都不接,都等着喝西北风吗?”
段雷一脚蹬在小师弟的屁股上:“快去开门。”
小师弟陈易骂骂咧咧的起身,跑去将门打开,不耐烦的问来人:“你是哪个?”
来人看穿着不知是哪家府里的下人,趾高气昂的问:“你们就是打行吗?来几个人跟我走,有用到你们的地方。”
“欸,你等等。”陈易一把拉住此人:“你要做什么?”
来人理直气壮的说:“你们不是打行吗?有人惹了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哦对,你们要钱对吧?”来人抛出一锭银子,足有五十两:“这是定钱,要让我家公子满意,还有五十两。”
这还是几个月来第一单买卖,陈易陪着笑问:“您家公子是哪位?要教训谁?”
来人眼睛一瞪:“怎么着?你们是打行还是衙门里的捕快?”
“要我们动手,总有个情由吧。”
“啰里吧嗦!”来人不耐烦的将银子从陈易手里抢过来:“打个人还这么多毛病,小爷我找别家去。”
“小兄弟留步。”馆主李汾生快步走出,客客气气的说:“小兄弟见谅,做我们这一行,也是有讲究的,免得冲撞了贵人,所以问得细了些。”
来人道:“那就跟你说了吧,有个不开眼的客商和我家公子抢个粉头,惹得我家公子不高兴。你们要做的也简单,打折那家伙一条腿就行。”
“敢问贵府公子是?”
来人眼睛一瞪:“我家公子的名字也是你能打听的?能不能干,给个痛快话。”
李汾生咬咬牙,这种事也确实是他们打行经常做的事。官府里也都有孝敬,只要手脚干净,捕快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最重要的是,这可是一百两银子啊!往常这类活,有个十两银子就已经是了不得了,这次足有平常的十倍。
“干!”
“好!”来人一拍掌:“你们这儿有麻袋吧?待会儿麻袋裹上一顿打,可别让人抓住现行了。”
李汾生笑道:“小哥放心,这事我们有经验。敢问小哥怎么称呼?”
“我姓徐,在家行五,你叫我徐五就行。那人已经被盯上了,待会我找人把他诱到巷子里,你们动作快点,别让他给跑了。”
李汾生点上六个徒弟,拿了麻袋棍棒,跟着徐五疾步来到一处偏僻的巷子里。
“你们在这儿等着,待会我把他引过来,你们套住头就打,知道了吗?”
李汾生道:“要打到什么程度?”
徐五道:“我家公子说了,打断那家伙一条腿,要让他躺床上一个月出不了门。”
李汾生点点头:“那好办,你就瞧好吧!”
七人埋伏在巷子里,段雷与陈易拿着麻袋,其余几人拿着棍棒,焦急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声传来:“还有多久到?”
徐五的声音响起:“前边拐弯就到。”
“你那画册究竟是谁画的?栩栩如生,宛如人就在眼前一般。用的技法,我竟然从未见过。只是如此技法,竟用来画些浪荡妇人,实在是…实在是…”
“我家先生说这画册叫什么…对,叫做写真,是从倭国传过来的。画中女子在倭国也很有名气,叫什么波多…,唉呀,倭人姓名实在太难记了。”
“如此画册,世间只此一家,每册只收你十两银子,良心价了。”
“快走,快走,我看看还有什么货色。”
“这边请!”
声音已至巷子拐角边,段雷陈易全神戒备着,忽见一人被推进来,耳边响起徐五的一声疾喝:“打!”
两人只来得及看到目标是个中年锦服男子,就已经条件反射般将麻袋套在此人头上,其余同门棍棒如雨点般落下。他们都是街头打多了架的老手,棍棒全打在四肢后背等处,不伤要害却让人疼痛难忍。
“你们是什么人?”被打男子一边痛呼挣扎一边大喊:“我爹是辅…”
一句话没说完,徐五突起一脚踢在此人裆中,男子挨了这一脚,整个人骤然缩起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疼到连叫都叫不出来。
这一脚让动手的几个打手也都心头发寒,不动声色的离徐五远了点。
李汾生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兄弟,你这一脚也忒狠了些。”
徐五冷冷道:“好了,说好要他一条腿,还不动手?”
李汾生举起短棍指挥几个徒弟:“把他腿摁住了。”
徐五却拦住他,拿出一把尖刀:“骨头打断了还能接上,脚筋断了总接不上吧?”
“动刀?这可不是同一个价钱。”
徐五偏转刀刃,将一锭银子放在刀身上。
“这样呢?”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李汾生接过刀,示意徒弟们将此人的嘴捂住。挑人脚筋这事他们也干过不少,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先挨了断子绝孙一脚,又被挑断了脚筋,这人直接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