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河衣着寒酸,这会儿却是满面红光,领着一个中年人回到客栈,口中说道:“张管事稍待,我们东家正在楼上,我这就去喊他。具体怎么个章程,管事可以和我们东家见面详谈。”
这名中年人穿着非常讲究,听李河这么说,很是矜持的点点头道:“那我就在这儿坐等。”
李河正要上楼,刘二牛也自客栈外回来,见到李河笑道:“李河,你也回来了,行情都打听好了?”
李河道:“当然打听清楚了,这位是徐记米行的张管事。我打听的时候正巧碰到,他听说咱们东家有一批粮食想要出手,二话不说就跟着来了,说只要有粮食,价钱都好说。这不,我就带他来见一见咱们东家。你呢,东家让你找的仓库你已经找好了?”
听到仓库两字,张管事眼睛一亮。看来这个小伙子没骗自己,能用得上仓库,粮食必然不少,这趟算是来对了。
说实话,刚开始听到李河打听粮食行情,说他们东家有粮食要卖,张管事心里是十分怀疑的。不说别的,光看李河身上穿的衣服,就不像正经商家的伙计。只是现在粮食难收,所以他才将信将疑的跟着李河过来看看。
刘二牛爽快的回答道:“问清楚了,仓库好几处,地段我都已经看过了,就是具体选哪个,价钱合不合适,得要东家定。”
于是两人联袂上楼,到了余诚房门前,敲了敲门。
没动静,李河还以为余诚睡得死没有听到,于是又重重敲了两下,口中喊道“东家?”
余诚屋里还是没动静,倒是吵醒了隔壁的晴儿。李河问道:“晴儿,东家出去了吗?”
晴儿摇了摇头,刘二牛伸手一推,房门没有上栓,直接推开了。只见房内空无一人,床上的被褥也不像是被动过的样子,余诚一直随身的背包也不见了踪影。三人下楼,正碰见要送热水上楼的店小二,李河问道:“小二哥,可见到我们东家出去了吗?”
店小二奇怪道:“没有啊。”
刘二牛道:“你不会看错吧?”
店小二道:“我一直在楼下伺候,你们东家那身装束,真要是出去,想不注意到都难啊。”
刘二牛想想也是,余诚的短发怪衣,走到哪儿都会引人注意。他是知道晴儿与余诚并无血缘关系,只是半道认得义女,不禁猜道:“东家不会是不想要晴儿,把咱们支开自己偷跑了吧?”
闻听此言,晴儿小脸顿时煞白。李河锤了刘二牛肩膀一拳,刘二牛看了晴儿表情,顿时反应过来,安慰道:“晴儿别担心,我那是随口瞎说的,东家一定是有事出去了,只是他们没看到而已。”
正说着,就听楼上传来余诚的声音:“没看到什么啊?”
晴儿抬头看到余诚就站在楼梯口,立马冲上去抱住余诚大腿,再也不肯松手。
余诚摸了摸晴儿的头,他穿越回来看到自己屋子房门打开,就知道有人进了自己屋子。走到楼梯口,就见到了这一幕。
刘二牛疑惑道:“东家去哪儿了,我们刚去找您,没看到您啊?”
余诚顺口说道:“哦,我刚去茅房了。”
“茅房?”店小二疑惑道:“茅房在楼下啊?”
余诚岔开话题,问道:“你们刚去找我了?什么事啊?”
还是正事要紧,李河连忙汇报道:“是这样,我去打听粮食行情,碰到开封城里徐记米行的张管事,他听说东家有米要卖,就跟着我来了。”
刚才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张管事,他凑上来正要问问李河怎么回事,就看到正主,于是拱手道:“余老板好,鄙人是开封徐记米行的管事,听说余老板有米要卖,所以才冒昧登门拜见。”
余诚巴不得能先岔掉众人关于自己行踪的迷惑,这会儿正中下怀,拉了张管事到楼下大堂坐着,又喊伙计上一壶好茶。
张管事开门见山说明来意,问道:“余老板手里有多少粮食?”
余诚试探道:“贵号能收多少粮食?五十石?”
张管事面带失望,五十石粮食虽说不少,可对徐记米行这种大商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生意。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尤其灾情似火,粮食一天一个价,能买一石就能多赚一石的钱。于是道:“区区五十石不在话下,余老板打算多少钱出手?”
余诚估算五十石粮食大概三吨半,已经不算少了,没想到在张管事看来只是小生意。价格方面他就不太懂行了,于是试探着问道:“贵商号愿意出多少银子?”
张管事道:“五十石,每石作价二两三钱,共一百一十五两,如何?”
余诚道:“我可听说最近粮食一天一个价,有的地方一斗米都要两千多钱了。”
张管事笑道:“余老板说笑了,那只是有几个地方商贩哄抬价格而已。粮价真的全到了那个地步,开封城一大半的人都要饿死。太平年节一石粮食不到一两银子,这价格已经是翻了快三倍了。”
余诚也知道这一点,他想了想,问道:“银子太多,不好携带,用黄金交易如何?”
“黄金?”张管事愣了一下,一百一十五两银子,听着多,可实际上一个褡裢就能装走,有什么不好拿的。再说他出来时备的都是现银,为了这么点小生意何必费这趟事再找地方兑换黄金去。
余诚看出张管事有些不情愿,他急着先做成一笔生意证明这种跨界倒爷的前途是光明的,于是加码道:“五十石只是第一批,第二批还有三百石,也是用黄金交割,如何?”
三百五十石,这还有点意思。张管事借来柜台上的算盘算了算道:“三百五十石,值银八百零五两。如今黄金一两兑银九两六钱,便需黄金八十三两八钱五分。这我却得回趟开封到柜台总部支取了。不知粮食何时到货?”
余诚听到黄金八十多两,这就是三公斤多的黄金,他真想这会就拿计算器算算值多少钱。总算他还有点儿理智,先问刘二牛:“仓库可选好了?”
刘二牛答道:“看好了四处,就等东家拿主意了。”
余诚道:“既然如此,第一批粮食五十石明后两天估计就能到,剩下三百石却还需多等几日。”这是没办法的事,三吨粮食还好说,自己家里还摆得下,再多可就不适合从家里中转了,非得在现代那边也准备出一个仓库才行。
张管事道:“也好,那便等粮食到齐了一并交割,横竖黄金兑换也需要时间,我便先回城准备了。”说罢抱拳告辞,离开前留下自己住址,约定粮食到了后便去寻他。
余诚顺口问道:“你们都吃过了吗?”
看到片刻功夫就谈成了这么一笔大生意,李刘二人都是目瞪口呆,这会儿脑袋都是晕乎的。听到余诚问话,先是下意识的点头,反应过来才摇头表示还没吃。这也正常,他俩人都是穷光蛋,余诚虽说在柜台上预存了银子,可却不是他俩能随意动用的。
余诚其实挺想现在就去看好仓库的,只不过皇帝也不差饿兵,正好自己这趟过来还带了吃的。于是便抱起晴儿,招呼两人一起上楼。
余诚屋里的摆设原封不动,倒是之前两人进屋时没看到的背包又出现在了床头。包里有余诚来前在家门口买的烤红薯,这会还冒着热气。余诚给每人分了两个,三人其实都已饥肠辘辘,红薯香甜,吃起来便再也停不住嘴。李河嘴里塞满红薯,一边往外哈着热气一边言语不清的问:“东家这是什么,以前没见过,不过真是好吃。”
“红薯啊。你们以前没见过红薯吗?”余诚有些奇怪。
其实这时随着地理大发现,大量的新式作物都已经广为流传。如红薯、玉米等已经在福建广东等地开始种植,只是如今正处乱世,极大地阻碍了作物的推广。如果这些高产作物能够早个几十年流传开来,一定能够极大地缓解北方的灾荒,余诚来时看到的遍地饥馑、人互相食的局面很可能不会出现。毕竟相比如今中国广泛种植的小麦水稻每亩不过两三百斤的产量,红薯、土豆、玉米等动辄上千斤的产量可以说是吓人了。
得知红薯还没有流传到这儿来,余诚不禁开始遐想能不能从这种作物推广中牟取利益,更遑论这样做还可以救活多少灾民。不过现在自己人生地不熟,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吃过之后,余诚便要刘二牛带自己去看看仓库,本来是要晴儿继续待在客栈的,可经历了刚才的事情晴儿死活不肯,余诚只能将她也领上。
仓库其实没什么可看的,很快余诚便选定了一处位置偏僻的仓库,面积约莫有六十多个平方。选择这里除了租金低的缘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地方偏僻不容易被别人注意到。反正余诚要这么一块地方单纯只是为了货物中转,至于交通方不方便那就应该是前来运粮的张管事所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因为只要租个十天,所以只是由牙人作为中人与仓库主人签了个契约,交付了三两银子。这样这间仓库十天的使用权就归了余诚。
李河刘二牛倒都挺会替老板省钱的,都说是既然已经租下了仓库,就没必要再住在客栈里白白浪费银钱,不如让他俩搬进仓库里,一则省钱,二则还可以看守仓库。余诚当然不肯,开什么玩笑,他俩要是待在仓库里自己还怎么来回转运货物。
支使两人带着晴儿先回客栈,余诚自己借着要一个人在镇内四处逛逛的借口留下。看着三人走远,余诚便借此机会继续穿越回去,联系粮油店老板开始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