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陆白还没睡醒,就听见外面沙沙沙的声音,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独居惯了,对陌生的声音总是很警惕。
他睡眼惺忪的走出木屋,看见河边上一个练武的身影,他双手抱在胸前,驻足欣赏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练成这样,我劝你还是学点别的吧。”
萧妍收起剑。
“这把剑的主人真的已经死了吗?”
白陆白愣住,他没想到萧妍问了这么一句。
“是的,这把剑的剑灵已经沉寂了,认主的剑一般不会沉寂的,除非主人已死,剑灵与主人之间的隐气断开,剑灵便归于沉寂,直到下一个主人出现。”
“你知道是谁杀了他吗?他这样一个武林高手按说是不会轻易被杀的。”白陆白说道。
“是匈奴大军,但是他本不用死的,要不是那道圣旨,要不是我的推脱,或许有了青云给的一万士兵,大家就都有救了。”
“是我害死了他,害死了公孙里,害死了泰州城的百姓,但是在我死之前,我得先杀了萧毅。”
“你到底是谁?”白陆白问道,能跟当今圣上萧毅有仇的,如今除了他苍梧的辰月,难道还有别人?
“大叔,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啊,我以前都没跟人讲过,今天想讲给你听。”
萧妍看着白陆白,不知为何,她很想找一个人倾诉,太多的情绪憋在心里,她无处发泄。
“好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别人给我讲故事。”
“6岁那年,李胜带人屠了萧景王府满门,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还有林青云,他是父亲的结拜兄弟。”
“李胜知道吧?”萧妍问道,他怕眼前这人是个不问世事的隐居野人。
“萧梁手下的护国大将军,两年前病死于出征途中。”白陆白听见萧妍的第一句话,便脸色阴沉,双眼泛红。
“不错,不过不是病死的,是我毒死的。还有他的儿子李达,也是我设计害死的。我做这么多一是为了报仇,二是为了扳倒萧梁,助萧毅夺得皇位。”
“后来他继位了,我给自己要了块封地,就是泰州城,日子过得还可以。谁知边关战事又起,匈奴人一连穿过河西走廊,攻到了关内,一直打到了泰州城下。”
“在匈奴人来之前,我便早一步去皇都请兵,我以性命起誓,誓死保卫泰州城,萧毅最终答应派兵三万,让林青云领兵。一切都很顺利,我们的城墙铁板一块,我们的将士箭无虚发,匈奴人折损五万人无功而返。”
“谁知就在匈奴人撤退的当天,萧毅的圣旨便来了,他命林青云班师回朝,说皇都兵力空虚,恐遭不测。就这样,浩浩荡荡的京师之兵出了城。”
“金月单其实并未走远,一个侥幸活下来的匈奴人看到了大军出城,将这一消息告诉了金月单,第二天一大早,金月单的军队就出现在了城外。气势恢宏,大概有5万人马,而我们,只有2千人。”
“最后,人都死光了,匈奴人死光了,我们的人也死光了,除了我,无溪拼尽最后力气,让凌云剑带着我离开。”
“我知道我也该死,林青云临走前说要留1万兵给我,我拒绝了,我怕此举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为了这一个不必要的麻烦,我让全城的人陪葬,最该死的人其实是我。”
萧妍的故事讲完了,她转头看向白陆白。白陆白双眼通红盯着她。
“我就说萧毅那狗东西如何能做得了一个好皇帝,虽说他登基之日大赦天下,却唯独对辰月要赶尽杀绝,原来他对你也早有防备之心。“
“看来有关萧景王爷的一切都是帝王的梦魇,无论谁坐上那个位子,都不会停止肃清。”
“不过既然郡主已经到了苍梧,那辰月自会护郡主平安,辰月一直在等待郡主。”
“辰月是谁?你跟随过我父王?”
“辰月是王爷一手创办的教派,我当时是辰月大祭司,王爷是教主,后来王爷被调回皇都,就再也没回来过苍梧,辰月教便由我一直代管。”
“如今机缘巧合,老天垂怜辰月,让我遇见了郡主,求郡主带领辰月,拯救辰月,拯救苍梧。”
“原来你是辰月教主,之前多有冒犯,希望你不要介意。”
“无妨,我本就是山野村夫,有幸得王爷赏识入了辰月教,又得高人指点学了些功夫,如今只想延续辰月,护苍梧百姓。”
萧妍若有所思,若她真的以王爷后人的身份出现在苍梧,就意味着苍梧公开与朝廷为敌了,朝廷必派兵征伐苍梧。
“郡主不必有顾虑,苍梧跟皇城必有一战,或早或晚,之所以朝廷迟迟没有派兵,是因为边关战事吃紧。如今匈奴人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可能在对关内造成威胁。皇城与苍梧这一战怕是也该来了。”
“白大哥,苍梧跟朝廷打仗就是以卵击石,根本无取胜的可能,我要是带领辰月,带领苍梧百姓去对抗朝廷,那就是带领你们去送死。”
“郡主有所不知,在王爷被扣上反贼的罪名的那一天,苍梧便没有安宁过一天,要不是守军和辰月的拼死相护,苍梧早已经被朝廷的铁骑踏平了。”
萧妍攥紧拳头,何为正义?何为忠孝?如果正义就是天子口中的一句话,忠孝就是为了那一句话不顾别人死活,那她萧妍偏不正义,偏不忠孝。
如果必须要守正义守忠孝,为何她不能是那个开口即正义的人。
“白大哥,既然如此,那我们得做点什么,不能在这儿白白等死。”
“辰月教的教主还是你,我的身份要保密,这是为了整个苍梧着想。为了掩人耳目,我就以你徒弟的身份加入辰月,这样日后也好行事。”
白陆白饶有兴趣的看着萧妍,没想到这丫头是一个有主意的人,不可小瞧。
“我没意见啊,我这人就喜欢沾光,什么大叔,大哥,师父啊我都接受。”
“白大哥真会说笑,其实我是真的想跟你学功夫,不久之后我也是要跟弟兄们并肩而战的,我不想拖后腿。”
“好,听你的,下次辰月教集会,我带你入教。”
白陆白说完向小屋走去。
“不过现在,我肚子饿了,昨天你把鱼放跑了,所以今天捕鱼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白陆白扔给萧妍一根木棍。
“用这个捕鱼?你那渔网不是在那儿吗?”萧妍不解的问道,这根棍得补到啥时候啊。
“以后你捕鱼就用这根棍,渔网是我借外面村民的,我一会儿就给人家还回去。”
萧妍拿着木棍走到河里,河水清澈见底,时不时有些鱼虾游过,她眼疾手快立马扎下去,但是除了一些水草什么也没有。
“马步半蹲,身体平稳,手速要比眼速快。”白陆白给萧妍示范了一次,一棍子下去便是一条大鱼。
白陆白在一旁支起了火架,烤鱼是他的拿手绝活,搞了大半天他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白大哥,你就自己吃了?我也没吃饭呢。”
“自力更生啊,这条鱼是我扎上来的,你想吃就给自己扎一条。”
萧妍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公私分明的人。
萧妍便开始日复一日的在河边扎鱼,转眼已经快半个月了,如今她扎鱼已经得心应手了,不到半天已经半篓筐了。白陆白就负责去市集将这些鱼卖掉换一点银钱,置办一些其他的日用品。
“从今天开始不扎鱼了,换砍柴。”
“白大哥,你别说,这扎鱼还真得有两下子才行,我现在不仅眼疾手快,而且底盘很稳,感觉自己的功夫都变好了。”
白陆白笑了笑,当初让你扎鱼,也就是为了锻炼你的手眼协调和速度。
“所以,接下来就是力量,耐力和爆发力的训练,砍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还能补贴家用。”
“白大哥,现在养家的重担都落在我一个人的肩上了。”
“谁说得,那柴不还得我去卖,完了还得采买,我也很累的。”
“行行行,您是大哥听您的。”
萧妍不是纠结这个,只是想开个玩笑,自从她决定留在苍梧,蓄势待发之后,她心里也好受了一些,但是每每想到无溪,她还是不能原谅自己,她试图让自己慢慢从失去无溪的阴影中走出,她必须全心全意投入到目前的计划中,一直伤感只会让她越来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