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马蹄震的城墙都在颤抖,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前方,匈奴人策马而来,却没有直接攻城,有了上次的教训,金月单也不敢轻举妄动,他看着城墙上的将军和守兵哈哈大笑。
“林青云果然带兵回去了,真是老天助我。”金月单大喊道。
“弟兄们,冲啊。”匈奴人大举进攻。
金月单这次放弃了侧面攻城,他命令士兵全力进攻正门,他要一鼓作气拿下这座城。
城下密密麻麻的匈奴人踩着上场战争没来得及收的尸体向着城门而来,公孙里下令放箭,一批人倒下了,更多的人涌了上来,他们推着冲车冲向城门,弓箭手的箭射光了,他们丢掉了弓,拿起长矛和剑。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在撞击到第五下的时候城门开了,潮水般的匈奴人冲了进来,将士和匈奴人厮杀在一起。狭小曲折的瓮城本是射杀敌军的绝好机会,奈何箭全都用光了。
此时无溪将自己的配剑凌云升入空中,他腾空施法布阵,用阵法压制住瓮城里的匈奴人,公孙里抓住这绝好机会,命城墙上的士兵用长矛刺向匈奴人。无溪三次施法布阵,公孙里和将士配合刺杀,近半数的匈奴人都死在了无溪的阵法下。
金月单没想到走了一个青云,却还有一个千阳山的掌门在这儿碍事,金月单停止了进攻,他们距城门仅五步之遥,却不敢再贸然向前冲,千阳山的阵法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若此时硬闯,下场就跟里面死去的弟兄一样。
萧妍看着嘴唇发白的无溪,三次布阵已经消耗掉了他7成内力,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起阵了,不然无溪性命难保。
“怎么,金贤王还想再试试我千阳山的阵法吗?'
无溪强忍着五脏六腑翻滚上来的血腥气,硬撑着与金月单对峙。
金月单精明狡诈,他是宁肯错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的人,刚才他看见旁边萧妍看无溪的眼神明明是充满了担心,三次以个人之力布阵,不死也伤,他金月单已经走到这步了,怎可能再退缩。
“我今日便要向无溪掌门好好讨教一下千阳山的阵法,弟兄们,跟我杀进去,泰州城就在眼前,胜利就在眼前。”
金月单振臂高呼,身后的士兵哪里甘心面对城门大开的泰州城转身撤退,他们举起大刀向城内冲去。
“杀!”
匈奴人冲了进来,两军在狭窄的街道开始厮杀,越来越多的匈奴人涌了进来,从没上过战场的百姓此刻哪里是匈奴人的对手,他们甚至刚举起剑,便被匈奴人拦腰砍成了两截。
公孙里手握长剑,一剑一个匈奴人,血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盔甲早已染成了血红色,匈奴人怎么也杀不完,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百姓越来越少,直到他被匈奴人包围成一个圈。
无溪直接剑向金月单而去,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金月单,匈奴人势必士气锐减,泰州城就还有一丝生还的希望。
金月单看无溪向自己杀了过来,赶忙后退,躲在护卫身后。
“杀了千阳山掌门,我重重有赏。”
此话一出无溪便被匈奴人团团围住,双方僵持不下,却无一人敢主动上前。
萧妍看见公孙里那边已经无法脱身,便一个轻功飞了过去,她与公孙里背靠背,打算拼死突出重围。
此战进行到这个时刻,所有人心里希冀的那一丝希望也没有了,他们此刻想的只是他们拼尽最后一滴血能不能大伤匈奴军元气,让他们有生之年再也不敢踏足关内。
“你怎么那么傻,本来我一个人大不了跟他们拼了,现在好了,还让他们多赚一个。”
公孙里背对着萧妍说道。
“瞎说什么,我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我们突围出去,找无溪,一起取了金月单的狗命,此番死了也值了。”
萧妍借助公孙里的肩膀上升的空中,公孙里顺势下蹲接着扫腿,匈奴人的包围圈瞬间被打散,他们二人合力杀出重围,此时的公孙里也只剩下了半条命,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戳的无数个窟窿,突突的向外流着鲜血,他用剑硬撑着去找萧妍。
“公孙里,你还撑得住吗?”萧妍边跟匈奴人厮杀边大喊问道。
“没问题,还要去取金月单的狗头,没那么容易死。”
无溪此时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的动弹不得,公孙里长剑一挥,三个士兵应声倒地,无溪趁机腾空而起,他要借此机会再最后布一次阵。
“无溪,不要。”萧妍大喊,她想拦住无溪,现在还不到最后一刻,他们还可以一起厮杀,拼到最后一滴血。
凌云剑升空,阵起,无溪口念咒语,指尖施法,下面的匈奴人纷纷被困在阵法里,痛苦打滚。
金月单看见此情此景,心中愤怒无比,既然千阳山掌门要置他于死地,那他就要你最心爱的人一起陪葬。金月单拿起大刀,向着萧妍跑了过来,此时萧妍正在急切的呼唤着无溪,求他停下,没有注意到金月单的大刀已经在她的头顶了。
公孙里扭头看见金月单的大刀已经落下,他来不及多想哦昂,一跃而起扑在萧妍身上,生生替她接下了这一刀。公孙里用尽全身力气转身,一剑刺穿了金月单的胸口,金月单看着自己胸口的这一剑,他不敢相信他们五万的人马竟然还是没能攻下这座城,他不相信,死也不能相信。
金月单眼睛睁睁的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萧妍抱着血肉模糊的公孙里,口里喊着公孙里,公孙里 ,你怎么这么傻。
“公孙里,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萧妍除了求公孙里不要死,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堵不住公孙里身上的窟窿,有些窟窿已经流不出血了。
“萧妍,太好了,你没事,别哭。”公孙里扬起满是鲜血的手,想抹掉萧妍的眼泪,但是手停在了半空中便重重的落了下来。
公孙里流干了最后一滴血,保住了泰州城。
萧妍已经感受不到悲伤了,当她拿起打更人的锣敲响整个泰州的时候,巨大的悲伤就笼罩着她,到现在她已经感受不到悲伤了。
她轻轻的放下公孙里,扯下身上的披风为公孙里披上。战争还没有结束,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要继续战斗。
无溪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他还不能停下,将士们都已经战死了,百姓也全都死在了匈奴人的刀下,此时他若停下,那死的就是萧妍了。
萧妍飞到空中,既然无溪要以身殉阵,那她就陪他一起,她逼出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地向无溪输送过去。
“萧妍,快住手,你会被吸干的。”
“无溪,你忍心留我一个人?你忘了昨晚答应我的话了吗。”
“我没忘,可是我更不想让你死。”
“无溪,这次你休想再扔下我。”
萧妍已经感觉自己晕乎乎的了,似乎全身的力气被抽干。
无溪立即收了手,他飞过去伸手接住即将晕倒的萧妍。被困于阵中的匈奴人依然在抱头打滚,体弱者已经归了西。
无溪给萧妍输送了一股内力,萧妍慢慢醒了过来,此时的无溪已经耗尽最后一点内力造了一张金丝网罩在他与萧妍的周围,暂时将他们护了起来。
无溪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雪白的衣服已经染成了红色。他知道自己已经回天乏术了,四次开阵,五脏六腑已经被强大的内力冲坏,此时他只想送萧妍离开此地。
“无溪,你怎么样,你没事吧?”萧妍看着满口鲜血的无溪,她开始慌了。
“我没事,妍妍,我有话说。”无溪气若游丝的说道。
“无溪,你到底怎么了,你别说话,我不想听,你先别说。”萧妍一把抱住无溪,她生怕怀里的人儿离她而去。
“我爱你,萧妍,很早很早的时候就爱你,只是一直不敢告诉你,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不敢说。”
“我也爱你,在千阳山的时候就喜欢你,那时我还不知道那就是喜欢。”
无溪看着眼前的爱人,他捋了捋她凌乱的秀发,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在泰州城这几日,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日子,这辈子能遇到你我很知足。”无溪说完又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长衫。
“你别再说了,求求你别说了。”萧妍单手聚集内力,推手要向无溪输送过去,被无溪挡了下来。
“没用的,对不起,我要失言了,原谅我,妍妍,我希望你快乐,答应我好不好。”无溪低头抵着萧妍的额头,他低头吻上萧妍的唇。
“答应我要快乐,忘了我吧。”无溪轻声说道,身边的金刚丝眼看就要被砍破了。
萧妍痛苦的摇着头,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按说好的来,为什么要救她。
“是我不好,都怪我,我不应该要什么封地,当什么永安侯,都是我的错,为什么,为什么,无溪,我错了。”萧妍心痛,像是有只手攥着她的心脏,生疼,不能呼吸。
无溪将萧妍揽在怀里,他心疼他不舍,他恨自己没能为她杀死全部的敌人。
“不是你的错,我很感谢你是永安侯,不然我哪能有这么一段幸福快乐的时光。”无溪轻声安慰道,他感觉自己快要晕过了,他还没有做最后一件事,不能晕倒。
他将一旁的凌云立在地上,手掌划过剑刃。
“以我之血,召你之魂,速来!”
凌云开始震动,突然飞出地面,凌云剑魂附体,等着主人的号令。
无溪将萧妍一把推到凌云的剑气之上。
“无溪,你要做什么,放我下来,求求你,放我下来,我求求你,我都答应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萧妍疯了一样想要抓住无溪。
“带她走。”
无溪一把抓起旁边散落的兵器,金刚丝已经破了一个大洞,匈奴人已经挥刀砍了进来。无溪提剑一挡,一脚踢开了上来的士兵。
他看着萧妍远去的身影,欣慰的笑了。
“凌云,替我照顾好她。”
无溪说完,一道剑影落下,他倒在了血泊中。
他含笑闭眼,魂归九泉。
金月单已死,此时战场上只剩下了寥寥无几的几个匈奴人,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出泰州城。
这一仗他们败了,败的惨烈。出师无名,屠了一座城,损了匈奴人的十几万精兵,王庭大帐他们还回得去吗?
这一仗他们胜了,胜的惨烈。用全城人的性命换来大夏国的太平,自此匈奴再也无法组织起一场大规模的入关战争了。
他们三人站在城墙上远望的时候,一轮初日刚刚升起,现在初日已经变成了夕阳。昨日还欢声笑语的泰州城如今尸骸遍地,血流成河。血腥味儿弥漫在泰州城上空,秃鹫被血腥味引了过来,他们盘旋在上空鸣叫着,似乎在召唤自己的同伴。
听说是一场暴雨将地上的鲜血都冲刷进了护城河,染红的河水流到了下游的村庄,人们这才发现泰州城被屠,当地官府前来察看,被吓得当场瘫坐在地,久久不能起身,命人马不停蹄将消息传到了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