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占奎带人林家旧宅夷为平地,万安寺也被团团围住,日夜监视。
林牧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苏槿无奈之下,带着林牧东躲西藏。
二人被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境地,突然,一个人出现,化解了二人的难处。
此人正是朱锦良,新帝病危,京中大乱,朱锦良赴京关闭门店,遇上了二人。
他带着苏槿和林牧,去了自己在京郊买的一座农庄躲避。
“朱伯伯,幸好遇见你,多谢相救!”
“二小姐,善有善报,那日你救我性命,如今老天给我机会报答,这是你自己修来的恩啊!这位是?”
“朱伯伯好,我叫林牧,是……”林牧话说了一半,竟忽然停下。
苏槿笑着说道:“他是我的夫君!大将军林怀安的儿子!”
林牧愁容满面,端着酒一饮而尽。
“失敬失敬,林将军可是咱们百姓心中的活神仙啊!朱某此生有幸见到林将军的公子!可以吹牛好一阵子啦!”
林牧双手握拳,眼眶微红,忍着愁绪端起酒杯,以礼作答:“父亲他,”只是眉头一蹙,就痛苦不已,林牧咬了咬牙,继续说道:“都过去了,朱伯伯救命之恩,林牧记在心上了!”说罢又一杯酒下肚。
苏槿在一旁,看着他与朱锦良借故买醉,心疼不已。
傍晚时分,朱锦良早已呼呼大睡,林牧独自伫立院中,看着明月当空,想起林怀安的教诲:“子岚!男子汉当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不叫苦不叫累!此乃真英雄!”
苏槿走到他身后,为他披上斗篷,挽着他的手臂,低声说:“累了便说出来,我与你分担。”
林牧哽咽着说:“小时候,他数落我最多的话便是,不许哭!男儿流血不流泪……”他话未说完,搂着苏槿,将头埋进她肩上低声啜泣道:“你说,他死之前,知不知道?”
苏槿抱着林牧,低声安抚:“若上苍怜悯,定不会让他知晓。”
苏槿十四岁认识林牧,上次哭,是自己被穿了琵琶骨,这一次,她看到一向坚强隐忍的林牧,像失了志的英雄,整个人都碎了。
“我恨自己流着他的血!这些天,我每日都想杀了我自己!”他低声嘶吼,言语间尽是绝望。
苏槿尚能猜出的答案,林牧怎会不知?
命运的捉弄,彻底摧毁了林牧的意志,他蛰伏数十年,运筹帷幄,一心想为林怀安洗刷冤屈,为林家讨回公道!
如今他最厌恶的人确是自己的生父,林牧的信念塌陷,他恨自己,恨这个世道,恨命运不公,天地不仁!
他回想起小时候,母亲常常一边抚扇,一边落泪。
年幼的林牧问羽非晚:“母亲,你怎么哭了?可是想父亲了?”
羽非晚便搂着林牧失声痛哭。
他以为那是母亲思念父亲情难自制,因此以泪洗面。
苏槿双手搂紧他的腰,声泪俱下:“不要恨自己,你善良勇敢,坚强不屈!你永远都是大将林怀安的儿子!是那个人不配!他不止不配做你的父亲,他甚至不配做个人!不要用他的错惩罚自己,好吗?”
林牧抱着苏槿,二人在月光下相互依偎,苏槿总能用只言片语让林牧焦虑的内心得到安抚。
她温柔地为他擦去眼泪,娇声说道:“你是我的夫君,以后还会是我们孩子的父亲,但你,永远是你自己,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林牧抚平情绪低声说:“你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么?”
“小师父提过一次,说母亲常年以身试毒,身子被拖坏了,才会……”
当年羽非晚带着林牧去了迕远巷,整整六年,几年里,新帝频繁骚扰,给她寄信数百封,羽非晚从不回应。
那年,迕远巷爆发了大疫,死了许多人,新帝得了消息,秘密安排大相国寺的主持亲自赠药解救迕远巷,与他而言,救了迕远巷,便是救了羽非晚和林牧。
林怀安死后,她早就心存死志,可林牧中了噬骨之毒,羽非晚为了林牧,忍辱苟活。
直到有一日,太监岑武乔装打扮,来了迕远巷。
羽非晚吩咐林牧与卿尘上山采药,独自与不留名交谈。
“夫人,我代故人向您问好!”
羽非晚目光冷冽,一言不发。
“夫人把刺芒交给林怀安,可是想保他性命?”
羽非晚厉声说道:“人都死了,求证这些有何意义?”
“夫人,迕远巷那日我就在场,陛下给了林怀安一封密信。他看完就吞信割刎了!”
羽非晚听完浑身颤抖,痛不欲生,哭着说道:“他一心为国,天道不公!你们为何要这样对他!!!”
“夫人节哀,我听说,刺芒可让人起死回生!林怀安死后,刺芒就不见了,夫人可知道刺芒在何处?”
羽非晚把刺芒交给林怀安,教过他,刺芒可救濒死之人,唯脏器损缺不可救,刎颈割喉不可救!
她得知新帝杀人诛心,想到林怀安万念俱灰一心求死,心痛不已。
加上新帝频频骚扰,羽非晚不忍林牧受辱,她点了罱西族秘药罱梨香,与岑武同归于尽。
林牧回到仁须坞,见羽非晚奄奄一息,跪在地上哭着哀求:“母亲,求你不要死。”
羽非晚笑着和林牧说:“不要哭,母亲解脱了,要替母亲开心!答应我,不要报仇!你与卿尘照顾好彼此,在这安度余生,母亲便知足了!”
林牧看着一旁的岑威,他腰上的金牌甚是扎眼,林牧从此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复仇计划。
苏槿抱着林牧,听着他的心跳,便觉得安心,她柔声低语:“我只知我的夫君是林牧,是天下最好的男子!旁的我才不在乎!”
林牧被她逗笑,欣慰地说道:“我何还要做爹爹呢!”
说罢抱起苏槿,在月光下转了好几圈。
苏槿笑靥如花,手指在他眉心轻轻搓了一下,命令道:“今后再不许皱眉了!这些天我日日看你眉头紧蹙,心里跟着难受!”
愁眉舒展,看着月光下苏槿发亮的眸子,轻吻她的额头,柔声说道:“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