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苏槿望着脚下破旧的林家府邸,小声问道。
“我曾经的家。”林牧扶着她坐在了屋檐上。
“原来你爹是骠骑大将军林怀安。”苏槿望着地上颓败腐朽的林府牌匾,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林家本是兵部管辖之下的铸剑坊之一,因我祖父擅长机关制造,被先帝器重,要他为先帝修建皇陵。而我父亲无心继承家业,一心想上战场保家卫国,一意孤行参了军,后来他在战场上战功赫赫,被封为骠骑大将军。”
“小时候曾听父亲提起过林将军,说他不惧生死深入敌国,烧粮草,毁河堤,扭转战局反败为胜。”
“是的,他一生光明磊落,除了保家卫国没有任何私心,他应该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不应该死于尔虞我诈风云诡谲的权谋争斗中。”
林牧的手越抓越紧,苏槿有些疼,她温柔地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说着:“你很想他吧,我也时常想起父亲,身处绝境时只要想起他,就有了勇气。”
他将她瘦弱的身体裹进披风,一只手将她紧紧地搂着,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交到她手中,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可愿,做它的主人。”
苏槿小心翼翼打开锦盒,看到一只白玉镯,莹润通透,浑然天成。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脸颊滑落,久久无语,凝噎着连连点头。
他将玉镯取出,轻轻地将她的手拿起为她戴上,“这是我母亲的陪嫁,若她还在,定会亲手为你戴上。”
皓月当空,清风徐徐,苏槿双手揽着他的脖子,他轻轻地吻去她的泪珠,将她双手抱起落入林府院中。
他带着她参观每一处,同她讲着儿时趣事。
二人在祠堂跪下,林牧磕了三个头,心中默念:“林家各位列祖列宗在上,今日皓月为证,苍穹为鉴,不肖子孙林牧在此立誓,定为林家洗刷冤屈,重振威名,届时以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将苏家幼女苏槿明媒正娶,许她一生荣华,护她一世周全。”
突然,后院小门嘎吱作响,林牧拉起苏槿躲进角落。
“今夜就在这里凑活一夜吧,明日我去打探少主的行踪。”章伯扶着不留名坐下。
林牧从未见过不留名,但章伯的声音他一下就听了出来,于是拉着苏槿现身与二人碰面。
“章伯。”
章伯闻声回眸,揉了揉湿润的眼睛,激动地上前跪下:“少主!”
不留名听到章伯唤林牧少主,单膝跪地行了军礼:“末将文叔卓拜见少主!”
“二位快快请起!”林牧赶紧上前搀扶。
门外突然乱箭飞舞朝着几人射来,林牧立刻冲向牌位旁启动供桌下房的机关,突然祠堂地面开启通道,一行人匆匆躲进了地下密室。
“少主,怪我无能,被人跟了也不知道!”章伯摇头自责。
“此事与你无关,此次入京,一路都有暗探追踪,今天这些人只是其中一方势力罢了。”林牧扶起章伯安抚道。
“少主,我有要事禀告,这位姑娘是……”章伯欲言又止。
“无妨,自己人。”林牧抓起苏槿戴着玉镯的手宣誓主权。
“原来是少夫人呐,失敬失敬。”
苏槿听见章伯唤自己少夫人,心中甚是欣慰。
“我去那里休息片刻,你们慢慢聊。”苏槿寻了借口走向侧室的石桌旁坐着,留下三人商议。
不留名诗中一言不发,仔细听着章伯与林牧的谈话。
“当年,夫人带着少主去迕远巷避难,我随将军去了蜀中,那里有将军从前的旧部,我们原本要在那里将刺芒销毁,可是宫里那位以将军鼓动蜀军数万人叛乱为由,拿三万将士的生死为要挟,逼将军交出刺芒。将军不忍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背上叛变的污名,将刺芒交给了朝廷,可这刺芒根本没有人知道如何能解,将军受尽酷刑依然不肯说出开启它的方法,后来我想尽方法见了他一面,他交代我无论如何要找到你,毁掉刺芒,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可我得到的消息,有人潜入皇宫盗走了刺芒。”林牧话音刚落二人不约而同望向不留名。
“是我偷的,但不在我手上。”不留名冷冷地说道。
“东西何在?”二人异口同声。
“少主,我有一事想问。”不留名主动问道。
“你说。”
“这刺芒是否真的能让人起死回生?”
“我也不知,我所知道的和传言一样,当年莫罱族人因此圣物全族被灭,父亲想毁掉它,想必是不愿再因为它引起纷争。”
“实不相瞒,我偷了林将军的尸体,将他封存在林将军亲自督工建造的地下陵墓中,那座墓本是为菱王所建,谁知扶摇直上成了圣上的左膀右臂,菱王回京,陵墓便闲置下来。若这刺芒真能起死回生,此生我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复活林将军!”
“荒唐!将军高风亮节,莫说这刺芒起死回生尚无定论,即便有,将军也不会用!”章伯义愤填膺,将那不留名一通数落。
“什么高风亮节!忠肝义胆!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所谓的高风亮节有何用?能让林家上下百余口人活过来吗?能换回他驰骋沙场九死一生的美名吗?”不留名反驳道。
“我已将那刺芒打入他体内,我发现他的身体数月不腐不烂,可见此物的确神奇,如今只差一个开启它的方法,若你有法子开启,就随我去蜀地,若你没有,我便倾尽余生去寻那莫罱族幸存之人。”不留名握紧手中的剑,语气决绝。
林牧皱了皱眉,小声说道:“此时可还有旁人知道?”
“只有咱们三人,还有少夫人。”不留名认真回道。
“文叔莫急,林家当年被陷害,叛国之罪的污名必须洗刷,否则即使你复活了父亲,他也逃不过再次被杀的命运。”
“可惜我如今已是半个废人,不能助少主一臂之力。”不留名垂头丧气低下了头。
“这样,文叔,你继续回蜀地,你只管看护好父亲和刺芒。章伯,你去联系父亲的旧部,军中的老将也好,家眷也罢,能找到的全都找,我需要了解当年发生的全部细节。”
“是!”章伯与不留名齐声答道。
“明日我会放出消息,不留名将刺芒交给了我,我已存放在自己体内,助你二人脱身。”
“少主你这是将自己至于风暴的中心啊!”章伯担心地说道。
“无妨,这也是我自保的唯一方法,只要刺芒在我身上,他们就不会杀我,章伯你才好脱身去调查当年的细节。文叔的家人也才能平安。”
“好,我会尽力去办,少爷你也要多加小心。”
“先出去再说,随我来。”林牧叫上二人,拐到隔壁拉上苏槿,几人穿过蜿蜒曲折的密道,在城郊万安寺后院的枯井中爬出。
天已经亮了,林牧将身上的银票交给不留名,目送他离去。章伯也匆匆下了山。
林牧和苏槿手牵着手,在寺庙里虔诚祭拜,被主持留下用了早膳,原来这万安寺的主持是林将军的生死之交,二人用过早膳牵着手离开。
刚出了庙门,隐约看到不远处一辆豪华的马车向着寺庙门口驶来,车上的龙纹雕刻甚是扎眼,
林牧将苏槿护在身后,二人躲在门口的石狮旁,默不作声。
一位富家公子先下车,随后搀扶着一位夫人,夫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孩。
苏槿仔细一瞧,竟是卿尘与叶舒!
卿尘安抚怀中的婴儿,满眼温柔,叶舒在一旁为她轻轻拂去肩上的落叶。
银杏树下,万安寺旁,他躲在石狮后,一言不发。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往日的誓言像幼时挨的巴掌,啪啪作响。
苏槿紧紧握着他的手,他用力一握以示回应。
二人大大方方从石狮后走出,望着叶舒的庆王府腰牌,弯腰行了礼,笑着说道:“原来是世子爷。”利弊后继续握着苏槿的手,二人十指紧扣,旁若无人。
卿尘望了望二人的手,笑着说道:“咦?这不是梅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