迕远巷后山
凌一在竹林里练功,一身至阳真气,浑厚有力,震得百丈内的竹林摇摇晃晃。
林牧躺在树杈上,打趣道:“这翠竹若能说话,肯定日日都在骂你!”
凌一受力站定,抬头看了一眼林牧,气呼呼地问他:“那丫头给你下毒,你为何要救?”
“那点毒,又伤不到我,何必计较!”
“你就是心太软,才会被女人骗!”
林牧眺望远处,迟疑了片刻,低头对凌一说:“若我没有作弊,她或许会去天一坞,成为一个很好的茶娘。是我把她卷入这场风波,不愿心生亏欠罢了!”
“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凌一虽性格跋扈,却明辨是非。
“她与你无冤无仇,你下手那么狠干嘛?”林牧折了一片叶子弹向凌一。
凌一挠着头说道:“我看你三番两次救她,可她却对你下毒,想着替你出气呗!”
林牧抬起头看着头顶飘过的云,轻声地自言自语道:“可我救她也有私心。”
“私心?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林牧从树上跳下来,瞧了下凌一的头,笑着说:“你还是操心自己吧!我可听说,巷主要送你去西北历练!”
苏槿搬到了阁楼,住在林牧隔壁。
已是傍晚时分,苏槿在楼梯拐角,跟林牧擦肩而过。
“你把这封信送到巷口,打信号,自然有人会接应你。”
苏槿拿起信向巷口走去,傍晚的迕远巷,在晚霞的映衬下仿佛披上了红纱,两旁的灯笼已陆续点起。
不知不觉来到这儿已经半年,外面的世界对她而言已变得陌生。
忽然,远处有人策马而来,身影看上去有些熟悉,苏槿定睛一看,原来是她!
“好久不见,苏姑娘。”马上下来一名黑衣女子,发髻高高盘起,直愣愣地看着苏槿。
她是飞龙山清风寨的三当家——秦飞鸿,如今已是清风寨的二当家,此人心狠手辣,嫉恶如仇的性格让她树敌颇多。
苏槿不自觉地后退,秦飞鸿上前夺了信,狠狠地瞪了苏槿一眼,扬长而去。
望着消失在天边的倩影,她眉头紧锁,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意外的重逢,把苏槿拉入了记忆的噩梦里……
一年前,夕阳正好,她随爹爹苏少华和姐姐苏芫,从庆州外公家返回苏州老家。
苏家的玲珑绣庄,指定为皇宫提供绣品,素有天下第一绣庄的美名。
苏少华膝下无子,妻子常蓉芝为他诞下一对双胞女儿,便撒手人寰。
临行前,苏少华专程派人打点了沿途的山匪草寇。
可人生总会经历一些凛冽,让人从安逸中觉醒。
一家人途经飞龙山时,遭到清风寨大当家徐立的劫杀。
如果说以往的待字闺中对苏槿而言是安逸,那么她宁肯重来一次,用一生的幸运
交换那一次的凛冽。
那天,爹爹的话就像预感到离别一般:“爹爹每次看到你俩,就会想起你们的娘,也不知怎的,近日总梦见她穿着那件黄色的裙子,在家中的花园里跳舞。”
“爹爹太思念母亲了吧,没关系,有我和槿儿陪你。”姐姐苏芫在一旁安慰父亲。
苏槿晃悠着自己的绣制的丝帕,笑着撒娇:“爹爹,我绣了一条丝帕送你,不要伤心了好吗?”
苏少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愣着干嘛,还不赶快走?”护卫一声呵斥将她拉回现实。
苏槿回到青坞,撞见林牧在后院饮酒。
“回来也不禀报?”
“信已交付。”苏槿冷冷地回应。
“把酒温上。”林牧小酌一杯轻声说道。
苏槿走到桌前坐下,给他斟酒,看着他一杯又一杯喝下。
“那日你说我弹《平沙落雁》太过凄凉,你来弹一曲。”林牧接过酒杯看着她,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古琴。
苏槿轻轻坐下,指尖在琴弦游弋,秦飞鸿的出现扰乱了她的心神,悠扬自在的《平沙落雁》,被她弹得荡气回肠,尽显杀伐之气。
“就这?还点评我?”林牧有些微醺,余光瞥见躲在暗处的卿尘。
"今日心情不好,不宜弹琴。“苏槿起身走到他身边,拿起一壶未热的酒大口喝了起来。
萧瑟的秋风,吹起她的青衫,林牧夺了她手中的酒,温柔地责备:“这季节,冷酒最是伤身!不许喝了!”
“你别管我!”她用力甩开林牧的手,却被林牧点了穴,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林牧抱着她上楼,她瘦小的身子被披风裹得严实,抬眼只看见他尖尖的下巴和凸起的喉结。
卿尘看到从小把自己视作珍宝的林牧,竟对苏槿动了心,心中贪念作祟,妒意难消。
林牧把苏槿放到床上。
苏槿想起清风寨,想起梅若生,浑身冒汗,大喊道:“你,你要做什么?”。
林牧一根飞针刺入她脖颈,“好好睡一觉。”
苏槿睡到第二天晌午才醒来。
林牧坐在桌前看书。
“你救我,是和秦飞鸿有关?”苏槿低声问他。
“秦飞鸿是谁?”
“就是你让我送信的那个女人。”
“她是我的一位故友的亲人,叫晴晴。”
“她可曾跟你提过我?”苏槿小声试探。
“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我向她打听你吧?我可没那么无聊!”
林牧看她不说话,继续解释:“她向我求药方救人,仅此而已。”
苏槿突然抬头,“为何带我来这儿睡?”
林牧庆幸自己戴了面具,遮了自己泛红的腮颊。
他抬起手在她头上拍了一下,“焚心掌余毒未退,还敢喝烈酒!恐怕你大仇未报,小命先给你折腾没了!”
二人静默不语,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
“林牧哥哥!!”一个少女小跑着上楼,高声喊着林牧。
林牧闻声开门。
她身着粉色小褂,腰系一只鎏金香囊,见到林牧立刻扑了上去!
搂着林牧的脖子撒起娇来:“林牧哥哥,我长高了吧?”
“又偷跑出来了?”。林牧有些不自在,将她的手掰开放下。
“我去找哥哥,路过此地,来看看你,等下就得走了,你送送我嘛!”
“我安排车子送你,今日实在脱不开身!”
姚丹姝嘟着嘴,气鼓鼓的离开了青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