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至此,她的态度软了下来,盈盈上前。
小手衔着袖子,认真为纳兰屠轻轻擦去额上的汗珠。
“纳兰大哥,此番前去,着实辛苦你了,瑜儿别无他愿,只盼纳兰大哥平平安安,便安心了。”
巧目盼兮,近在咫尺的脸庞美得令人心尖儿直打颤。
纳兰屠差点被黄瑜迷得翻了白眼,默念了两三遍清心诀才将将稳住心神。
饶是如此,脸红心跳的感觉依旧表露在外,让他额上的汗越擦越多。
“嘿嘿嘿,不苦不苦,能为瑜儿妹妹分忧,纳兰大哥心中快意得很呐,啊哈哈哈!”
用笑容掩饰羞怯,又是熟悉的处男套路。
二人谈着,脚步声忽地从门外传来。
“嗯?”纳兰屠察觉到有人至此,忙退了半步,与黄瑜保持足够的距离。
倘若许悠在此,只怕会被此人的舔狗举动逗得直不起腰。
咚 咚 咚——
敲门声不紧不慢,只从这一细节就能看出此人对黄瑜的态度尤为恭敬。
“黄瑜姑娘,可是睡下了?”
“尚未歇息,进来吧。”黄瑜淡漠地开口,顺道扫了眼身边的纳兰屠。
纳兰屠一个激灵,无声地窜了几步,跃上房梁,隐去了自身气息。
随后,房门开启,一张方正严肃的男人脸在烛光中出现。
见到黄瑜,男人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痴迷,随后骤然消散无踪。
他保持着恭敬的态度,拱手而至:
“黄瑜姑娘,如你所料,许家人已经来了。”
“来了?”黄瑜莞尔一笑:“他们可是潜入后山,去寻那陆千栀所在之处?”
她很得意。
计划如此顺利,与她料想如出一辙。
许悠出事,陆千栀顶嘴。
许家为救陆千栀倾巢出动。
而她,只需要以逸待劳,坐山观虎斗即可。
男人迟疑了一瞬,刚想解释,黄瑜便接上话头:
“既是如此,许家人只怕以将半路截道的弟子屠杀殆尽了吧?你只需依照计划行事,将他们的罪过公之于众,一切便可水到渠成。”
黄瑜眯起眼,嘴角勾勒着醉人的弯弧。
这副神情,就好像草船借箭的诸葛亮运筹帷幄船帐之中。
“可是……”
“武管事,不用迟疑,我们抓来陆千栀,本是名不正言不顺之举,但他杀了我们衍天宗之人,有理也成了无理。”
“刀剑门与炼器门那几名弟子是我派人假传的师门密令,他们与卜算门没有任何瓜葛,能为我黄瑜之计献身,也算死得其所,呵……呵呵。”
武管事的嘴角慢慢抽动了一下。
“黄瑜姑娘,他们根本没去后山。”
“你……你说什么?”黄瑜皱了下眉,一瞬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据下山的弟子们回报,后山处只有刀剑门首席雪落小姐带着两名扈从下山。”
“而他们所言,已经得到了探子的证实。”
“不可能!”黄瑜捏紧了拳头,口中的声音逐渐尖锐:
“把冷血给我喊来!”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侧边格子窗外闯入。
乒乓一声,碎木屑撒了一地。
黄瑜俏脸一黑。
这木讷东西每次进门都得寻个偏僻地儿,不是撞碎瓷瓶就是砸烂窗框,好生恼人。
不过现在她也没空与这货计较,正事当头,她必须确认清楚。
名为冷血的男人落在黄瑜身边,不咸不淡地拱了拱手:
“军师,总管所言,分毫不差。”
“你是说,雪落去了后山,而后遣散了上山的几名弟子?”
“没错。”这叫做冷血的冷面男人保持着古井无波的神色:“我在暗处观察,雪落身上带伤,裙摆隐褶间藏有血迹。”
“你是说……她与人交过手?并且受了伤?”
冷血点了点头。
“这究竟是为何?”
计划出现了意外,她的内心不免多了分焦急。
但是雪落受伤,显然不可能是陆千栀那手无寸铁的弱质女子做到的。
后山上,到底出了何事?
雪落有些后悔,当时不该因担忧许家人察觉而没有在后山安插探子,从而导致自己成了无头苍蝇。
“还有何发现?”黄瑜追问道。
话题说到这,冷血的神情陡然一变。
这是他头一次在旁人眼里显露惧色。
尽管只有一瞬,黄瑜仍然从他的眼中察觉出了端倪。
“是许家人对你出手了?”
“不!并非许家人,而是雪落身边之人!”
“雪落身边……”黄瑜回想起往日在宗门里见识到的花痴,不由轻蔑一笑。
“那小妮子身边的,不都是些酒囊饭袋么?你为何会对他们有所忌惮?”
“不!此人危险至极,绝不可轻易招惹!倘若军师想要与之为敌,自去便是,冷血没有白白送死的打算。”
冷血一口气将话说完,转身便走。
“你说什么?!”黄瑜勃然大怒。
身边人手本就不多,要不脑子不行,要不境界低微。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四品级别的武者供她使唤,岂可轻易放走。
“冷血,你怕了么?”
“怕了,军师高明,自去与那人会一会。”冷血边说边走,眨眼间便已不见踪影。
“……”
见黄瑜神色阴沉,武管事劝道:
“冷血此人,我行我素惯了,门主也拿他没辙,还请黄瑜姑娘莫要见怪。”
“哼~”黄瑜娇哼了一声,目光看向窗外:
“外头的喧闹,便是许家人引来的?”
“黄姑娘冰雪聪明,在下佩服,那外头的靡靡之音,乃是许家人上门讨人所致。”
原来如此!
姓许的反其道而行之,窥破了自己的计谋。
“好,好得很,那出谋划策之人会是谁?”黄瑜不怒反笑,胸膛涌出一股不服输的冲动。
许家,又是许家,为什么你们总是要与我过不去!
乖乖让我把你们一个个送进地府不好么?
黄瑜恨极了许家人。
自出生以来,唯一一次被陆千栀踩在脚下,对她而言,比任何屈辱都要刻骨铭心。
她要复仇!
“黄姑娘,咱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武管事莫名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下意识发动了灵力相抗衡。
黄瑜背对着武管事,察觉到他的紧张,嗤笑一声:
“计划不过出现了一丝小小的偏差,无伤大雅。”
“陆千栀没有离开,许家人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
说到这,她踱步至阳台,透过稀稀疏疏的树林眺望山门前那一片火光,眼神逐渐回复了往日的自信与娇媚:
“只需要一点星星之火,便足以……点燃这片干柴,呵,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