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个陆怎么就好听了?
陆千栀忽然理解了许悠整天躺平吐槽的心情。
任谁遇上这种怪事,不说两句心里都堵得慌。
却见这雪落姑娘赞了一句,依旧未曾罢休,双目仰视自己,脸上挂满了崇拜。
“在下姓陆,名千栀……”
她不愿说谎,纠结一番后,决定道出实情。
一来是为了这姑娘好,二来,也是避免往后遭到纠缠,在许悠那头失了体面。
“谦知……谦知,好名字啊!”雪落喃喃念叨了几句,两眼放光:
“谦逊知礼,与恩公行事分毫不差,好听极了!”
“……”陆千栀有种扶额叹息的冲动,艰难抉择下,还是开口道:
“雪落姑娘,其实我……”
话音未落,余光处闪过一丝寒芒。
“糟了!”
连松并没有死,只是爆了蛋,成了阴阳人。
他的耐受力超出了陆千栀的想象。
方才他匍匐于地,装作昏厥,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陆千栀的举止。
待探清她不过是一品境界之时,心头的畏惧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怨毒与怒火。
杀了他,杀了他!
他等待着时机,等待陆千栀彻底放松警惕的那一瞬。
显然,此刻就是出手之机。
“受死!”连松的话音变得有些尖细。
这不是爆了蛋的后遗症,只是嘶喊得太过猛烈,把声带扯出了内伤。
他很聪明,大喊过后,并没有将袭击对象放在陆千栀身上。
而是将目标对准了雪落。
雪落身上余毒未清,自然无法做出躲闪防御。
而这姓陆的,显然不会袖手旁观。
“陆公子,不要!”雪落惊叫出声。
不出所料!
陆千栀飞身上前,用身体拦住了袭来的剑芒!
连松的目光中满是阴谋得逞的狂喜,更加令人心惊胆战。
“陆公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眼看连松的含怒一击近在咫尺,她明白,陆千栀躲不过去了。
心头无尽的后悔与感动,只恨不得以身相替,挡下那致命一剑。
陆千栀也很无奈,她若是不挡,雪落必死无疑,挡了的话,凭借自己强横的体魄,或有一线生机。
她并没有想过放弃雪落,这样的思维方式是不会存在于她的脑海当中的。
咬紧牙关,时刻准备着扛下一击后反守为攻。
然而等待了许久,想象的疼痛依旧没有传来。
“我给你上的第一课,打人记得补刀,你是不是全忘了?”
心心念念的磁性嗓音出现在耳边,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夫……夫夫夫……”
“我不姓付,我姓许,你该叫我许兄才是。”许悠的声音平淡无澜,语速平和地落入在场三人耳中。
“你是谁?!”长剑落在男人手中,连松狠狠拽了两下,纹丝不动。
白痴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二人的实力差距有多大。
“我?我是许悠。”
“许悠是他娘的谁?胆敢到我卜算门撒野,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意识到处境不妙,他摆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大吼一声:“给我破!”
长剑向前捅去的同时,脚底抹油,一个闪身,朝后方溜去。
金蝉脱壳,此乃卜算门第三计!
待跑出了十四五步,回首一望,见三人并没有追来,他阴恻恻笑道:
“雪落,姓陆的,还有那个谁……许悠是吧,你们等着!老子今日奈何你们不得,早晚有一日,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哈!”
一边放着狠话,他的步伐也未曾有半分减缓。
眼看着三人的身影在视野中逐渐缩小,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呵,今日之耻,绝不可忘,三个蠢物,竟然如此轻易地纵虎归山,活该来日为我连松大卸八块!”
正嘀咕着,视线当中却出现了一丝丝诡异的变化。
那逐渐远去的三人身影忽然少了一人,就好像凭空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是我看花眼了么?”
一股寒意氤氲在脚底,并不断往上冒。
随之而来的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窒息感。
四周寒风吹打残叶的声响仿佛成了末日丧钟,一下一下敲打在他脆弱的胸口。
见鬼了?
卜算者,演化天机,对魑魅魍魉,精怪鬼魅之谈比旁人更加熟知信奉。
恐惧袭来,他顾不上胯下扯动的剧痛,用尽全力奔跑了起来。
二品四阶,修习的又是上乘功法。
他的身影穿梭在山林当中,宛如飞鹰游隼,惊起一阵鸟雀嘶鸣。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本能告诉他,附近有危险。
逃!尽快逃走!
直到身后陆千栀等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他的脚步才渐渐缓下。
用力喘了口气,感受心肺过载的疼痛感。
他仰头望了望四周。
群山环绕,鸟雀噤声,此处应是到了衍天宗后山禁区深处。
没有人追来,还好……
应该是我多想了……
他吐了口浊气,撑着一旁高大的青松,擦了擦额上的虚汗。
四周安静了下来,静得落针可闻,急促的风声亦不再沙沙作响。
他笑了笑,稍稍扭动僵硬的脖子。
嗖——
“谁!”连松瞪圆双目,环视四周,脚指头扣紧了鞋底。
原是几片松针坠地,落在他的身边。
“娘的,晦气,哈,哈哈,杯弓蛇影,自己吓自己罢了。”
“是吗?”
耳边突兀地一声质询,打破了他自我安慰的幻想。
“是谁,你到底是谁?!”
胯下一阵冰凉,他失禁了。
话音未落,眼前便出现了一张俊美秀气的脸庞。
“是你!”连松勃然大怒:“你……”
话音既然而知。
斗大的脑袋盘旋而出,落在松针遍布的泥地上,转瞬引来了成群结队的蚂蚁大军。
“你挑的坟地还不错,环境清幽,就是少了块碑。”
许悠手持连松的长剑,掂量了几下。
还挺沉,黄级中品,放在普通宗门里也算是个宝贝了。
……
……
重新回到小屋门前,陆千栀似乎翘首以盼多时。
未等许悠走近,便噔噔噔跑了上来。
“夫……”
啪——
一个不轻不重的指节崩,落在陆千栀的额头上。
“唔……”陆千栀轻轻捂着脑袋,眼中的丝丝委屈很快被重逢的喜悦冲散。
“我姓许。”
陆千栀还是不明白许悠为何不让自己喊他夫君。
脸上出现了一丝丝等待主人归家却得不到爱抚的幼猫浮现的可怜神色,抿了抿唇:
“许……许兄,你来救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