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抬脚，随后慢慢落下。
卫炎枯槁的双目紧紧闭合，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
“二哥！”许长卿又惊又喜，挥着手臂大声呼喊。
“他真的做到了~”清瑶的唇角勾勒着花瓣般迷人的弧度。
明媚的双眸中噙满泪水。
以骨肉之躯击败了四品境界的强者。
不论他是否借助了秘宝，这都是足以称颂世间的奇迹！
难道他，真的是那条翱翔于世间的真龙么？
那一刻的许悠看上去是如此狂气凛然，宛若高挂湛蓝天空的太阳，炽烈而耀眼。
“无赖！”
“清瑶姑娘，你该喊官人才对。”
“呸！再胡说，本姑娘撕了你的嘴。”清瑶口中骂得狠辣，此刻却是唇齿轻扬，笑得如花般灿烂。
“不对！二哥没有杀他！”许长卿突然惊叫出声。
“嗯？”
清瑶抬眼望去，那邋遢老头果然没有死。
一身虬结肌肉慢慢蠕动，撑着脆裂的地板支起了上半身。
“无赖他……”清瑶看向许悠。
心中不免担忧，莫非许悠心慈手软，打算放过这老不死的？
许悠从卫炎的身后慢慢绕到了身前，缓缓蹲下身，抓起他的头发。
“咳，咳咳，老夫今日栽了，是老夫技不如人，可你若是打着羞辱老夫的主意，那是痴心妄想。”
卫炎吐出一口血沫，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夫若是皱一下眉头，便是你孙子！”
许悠勾了勾嘴角：
“我几时说过要杀你？”
“你真的不杀我……？”卫炎不可置信地抬头。
活到他这个岁数，又怎会甘心就这么平白死去。
而且这样的死法说是轻于鸿毛都不算过分。
倘若传扬出去，没有人会为他默哀，反倒是会将他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
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外家功夫的年轻人能够击败一个潜修数十年的四品强者。
除非那个四品是个水货。
他浑浊的眼底透着一股希冀，同时还夹杂着感激与迷惘。
他并不明白，许悠为什么愿意饶自己一命。
难道这位少年才是真正的君子？
“别这么看我，我不喜欢被老玻璃盯着看。”许悠随手找了把椅子，乓地一声砸在洛小航的面前。
“洛兄，欲往何处？”
洛小航的腿不知什么时候挪动到了阁楼边缘。
倘若不是许悠阻拦，此刻他已经溜之大吉。
“许兄，你与卫老恩怨已了，他便交给你处置，倘若放小航离去，来日洛家定有一报。”
洛小航的脸皮果然非同凡响。
方才声嘶力竭地喊打喊杀，现在装出了一副局外人的样子，成功逗笑了许悠。
“很好。”许悠一脸赞许地点了点头，回首看了看卫炎：“你听清了？”
人在情绪崩溃的边缘是难以控制情绪的。
洛小航老谋深算，面对生死关头，也难免出了个昏招。
他在话里暗暗提醒许悠洛家势力，同时出卖卫炎息事宁人。
却没想过这话落在卫炎耳中会如何。
“我听清了，听得一清二楚。”卫炎咬紧牙关，皱褶遍布的脸上满是狠厉。
为他出生入死，到头来被人弃如敝履，他的胸口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他想杀人！
“很好，就是要这种气势。”许悠拍了拍手掌，弯下身，拔出洛小航腰间长剑。
呛——
长剑落在卫炎身前的地面上。
“今日，你和他只有一个能站着离开，自己选吧。”
卫炎恍然大悟：
“你不杀我，是打着借刀杀人的主意？”
“是，你还有得选择？”许悠道：“杀了他，大不了一走了之，他们上何处寻你？”
“出了落水城，他洛家能奈你何。”
“你可好好想想，方才他是如何对待你的。”
“再想想，往日他对你这位前辈高人是如何颐指气使，口蜜腹剑的。”
“只要你办成了今日之事，本少可担保，许家将会给予你足够安身立命的盘缠，往后天高任鸟飞，再也不用寄人篱下……”
……
许悠的话宛如恶魔低语，字字句句缠绕在卫炎的耳畔。
他的胸膛不断起伏，双目逐渐通红。
回想往日的种种，怒火冲破了理智。
“好！”
单手虚抓，长剑从地上吸入手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卫炎！你若敢动我，我定让你宗门上下鸡犬不留！”洛小航双腿蹬地，畏缩着往后退却。
而卫炎只是狞笑，手持长剑一步步向他靠近。
“宗门生死，与我何干？杀了你，老夫自有逍遥快活之处。”
“洛小航，你平时将老夫当成一条狗呼来喝去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
“你……来人啊，给我杀了他！”
前路被许悠拦截，洛小航大吼一声，踉跄起身，往偏门跑去。
围堵在阁楼四周的甲士们听闻他的命令，一股脑儿冲了进来。
为首一精壮络腮胡男子挺直长枪，举在胸前，爆喝道：
“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卫炎赤裸上身，带着恐怖的威压步步紧逼。
两三百名持械甲士竟然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抬眼看了看狼狈出逃的洛小航，卫炎讥讽道：
“你跑不了的，四周早已被我用禁制封死，除非是五品以上强者，否则任你插上了翅膀化作鸟雀也休想飞出这片方圆！”
洛小航挥起拳头，狠狠砸在紧闭的大门之上。
只听“砰”的一声响，反震力道将他硬生生崩飞了数尺，砸在早已碎裂的木制地面上，疼得呲牙咧嘴。
“卫炎，本少定让你不得好死！”
“呵，会叫的狗不咬人。”
丁炎再次踏前一步，距离金甲卫士的长矛仅有一步之遥。
“杀了他，速速杀了他，斩获其首级者，赏黄金万两，良驹十匹！”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即便心中畏惧万分，领头甲士仍然悍不畏死地出手。
只可惜，面对身经百战的四品强者，只是费徒劳之功罢了。
卫炎平伸一手，双腿微曲。
腿上布料发出“呲呲”的碎裂声。
矛尖刺捅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发出一声类似金铁碰撞的“当啷”！
甲士大惊，疾退半步，却为时已晚。
卫炎闪电般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臂，跟上一记鞭腿，狠狠抽打在他的下巴上。
砰——
斗大的脑袋顷刻碎成四瓣，红白之物潵成了漫天腥雨。
“你们和我一样，都只是他手下的一条狗罢了，当真以为为他效死命，他就会视你们为肱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