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双眼被遮,双耳被堵,可他的触觉没有失灵。
许少杰攻击的位置分明是他的脖子。
平时让许少杰打脸,那是真打脸。
打在脸上如隔靴搔痒一般不痛不痒,只是许少杰每次总带着杀气出手,才导致他起了应激反应。
每每忍不住还手,打伤许少杰,他的心里头难免有几分负罪感。
此番前来,他也是抱着打不还手的目的,全神灌注在自己的脸上。
只要保持专注,那么即便被打了脸,他也有自信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做出应急动作。
可许少杰这一下变招却坏了大事。
原本集中在脸颊上的注意力分散,他的动作又太快,根本来不及重新反应。
此刻的许悠目不能视,依旧能从灵气流动当中感受到许少杰的动作。
而随着许少杰的动作,他体内的细胞又开始蠢蠢欲动。
“不,不行啊,不能还手!”他的手指不由自主骚动起来。
绳子的束缚没能让他的应激反应偃旗息鼓,反倒是让他反抗的本能更加疯狂。
“快闪开,我忍不住了!”
然而这一切已无济于事。
此刻的许少杰完全沉浸在了报仇的狂喜当中,通红的双目里映照的只有许悠洁白的脖颈。
而同样也是因此,他犯了比武争斗最大的忌讳。
中门大开!
侧劈的同时没能以手护住胸口,这更激发了许悠的本能反应。
无数次的生死相搏让他养成了恐怖的战斗意识。
对方的一丁点破绽都会诱发他的凶性。
就在这时,许少杰的手掌已触碰到了许悠的脖子。
电光火石,分寸之间,许少杰的耳边仿佛已响起许悠的惨叫和他颈椎崩裂的脆响。
“呵,呵呵呵,你死定了,哈哈哈哈哈!”许少杰尚沉浸在复仇的快意当中。
直到右手上肌肤触碰的温热感骤然消失。
眼前之人竟然在一瞬间失去了踪影。
发生了什么?!
许少杰犹如大梦初醒,全身上下在一息之间被冷汗打湿。
退!
退退退!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退到海角天边,让许悠再也见不到他。
双眸猛地瞪圆,心脏剧烈跳动。
这种感觉,无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都经历过无数遍。
危机感将他牢牢包裹,全身不住地打着冷颤。
这一眨眼的时间,他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人生的走马灯一一在眼前晃过。
武者的反应速度实在太快。
他还没来得及喊出那句“言而无信”。
待到下一刻感受到许悠躁动的威势之时,为时已晚……
许悠并没有逃走,而是不退反进,身躯直直撞进了许少杰的护身罡气中。
“你……!”
许少杰想骂娘。
他被复仇之火冲昏了头脑,竟然忘了这家伙全身上下都是武器。
别说手脚被绑,即便是砍了他的手脚,许悠也有法子用上各种方法对敌人造成致命伤害。
而现在,他所面对的就是兴奋状态下的许悠。
说什么都晚了……
砰——
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许少杰在恐怖的力道倒撞而出。
身子如狂风暴雨中的落叶一般上上下下,四处翻飞。
鲜血混杂着眼泪鼻涕,还有散落成碎片的牙齿。
画面实在太过凄惨……
就连见惯了血腥场面的许悠也忍不住以手掩面。
没错,他身上的束缚在这一瞬间已化成虚无。
情急之下,轻轻一挣,跗骨金鞭就成了碎末,对于双手的束缚,不能说效果不佳,只能说毫无卵用。
“看来,下一次得弄个玄级以上的秘宝来了……”许悠一边琢磨一边走到死狗一般的许少杰身边。
视线在散落一地的衣物被褥上徘徊了片刻,他眼前一亮。
俯下身子,捡起一块白色床单,轻轻盖在了许少杰的身上。
“大哥今夜受了些许小伤,小弟便不再叨扰,来日再与大哥一叙。”
说完这话,许悠摇头晃脑,背负双手走出门外,轻轻带上了房门……
身后的许少杰早已不成人形,披头散发,奄奄一息之中唇齿张合:
“言 而 无 信……”
……
……
“听说了嘛,大少爷的屋子昨夜遭了旱雷!”
“旱雷?啥是旱雷嘞?”
“平地惊雷,无雨落雷,你可曾听过……无福之人,易遭天谴。”
“哎哟,你可别乱说,要是让人听了去……”
“无妨,大少爷现在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管束下人?”
“真的假的,这旱雷有恁大威力?”
“那还能有假?十个大夫拉着主席彻夜诊治,老爷老祖宗围在屋边看了一整个上午,连城主府都被惊动了?”
“大少爷那个惨哟,听说肩胛骨断成十几截,身上没一块好肉,门牙也碎了,好好一间房子像是被天上神明用大手揉碎了一般,连檐带瓦炸成了瓦砾,啧啧啧~”
……
屋外的窃窃私语没有逃过许悠的耳朵。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同时,享受着喂到嘴边的红枣。
屋外的声音逐渐微弱,许悠以手肘支着身体坐起,想要听清外头的谈话。
这时候,一对柔荑温柔抚上了他的肩。
“夫君快快躺下,昨夜又想心事了吧?眼圈都熬红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嗯。”
许悠莫名感觉自己被驯养了。
就像自己驯养许少杰那样。
“我是一个失败的牧犬人。”
“夫君何出此言?咱们家也没养犬啊?”
“嗯……你不懂。”许悠翻了个身,选择接着挺尸。
许少杰的惨状经由不愿透露姓名的许长卿口中传遍了整个许家。
不,或许整个落水城此刻也在津津乐道这“旱雷”一事。
昨夜未曾刮风下雨,平白无故怎会遭雷劈?
人类解释不了的事物,退说成神鬼精怪屡见不鲜,多是责任人不愿承担责任的说辞。
这样也好,省得自己费心掩藏。
晚些时候,去探望探望的可怜的狗子吧……
许悠顺手伸向床铺边上盛满花生米的盘子。
“呀!”
两人的手触碰到了一起,陆千栀发出一声短促的娇呼。
视线交汇,她像是受惊的小白兔一般低下了头。
许悠眨了眨眼:
“你胃疼?”
“不是!”陆千栀气苦。
夫君也太不通人情了些,没看出来自己害羞么?
还未等她从急促的心跳当中缓过劲,许悠突然伸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不对,很不对。”
“夫,夫夫夫夫君……?”
肌肤之亲,自从两人洞房那一日后就很少出现了。
陆千栀身为女儿家,自然不能厚着脸皮主动出手,每每见到可爱的夫君在身边,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咬牙轻叹。
夫君为何就不能主动一些呢?
也只有在清晨时分,早醒的那一小段时间可以躺在夫君的怀里尽情享受那令人陶醉的温暖。
而现在,夫君竟然主动向她伸出了手!
难道说?夫君终于开窍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