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
原以为让朱颜得知真相,时影便能够听话,先去夏城处理伤口。
可这一次风倾颜却失算了。
时影不仅没有老老实实听话,反而依旧固执地想要绕过夏城前往天极风城,寻海皇,终止战争。
“师父!”
因为朱颜的胡闹在集上此番争执,时影左肩上处渗出了点点血迹,可见他的伤口又恶化了。
风倾颜目光微沉,沉吟片刻后在心中做下决定。
“郡主去准备吧,少司命这边我来。”
朱颜闻言看了看风倾颜,又瞅了瞅一旁油盐不进的时影,果断转身跑了出去,将说服时影这种世纪难题交给了风倾颜。
见朱颜跑开,时影下意识就要去追,怎奈风倾颜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并抬手用最快的速度掐了一个咒印,挥手设下屏障,将时影困在了房间之中。
“你!”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苦口婆心的劝你,给你分析利弊,让你改变主意吧?”
时影当真没有想到风倾颜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擅自用术法困住了他,还一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模样,顿时被气得脸都红了。
可时影也清楚,他如今没了灵力,风倾颜此番困住他,他压根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只能老老实实听话。
“寻找海皇一事刻不容缓,事关整个空桑安危,你赶紧放了我。”
“空桑安危再急,也没到少了你时影就能立马完蛋的地步,我想应该也不差这一两天的时间。但你这伤若是再耽搁下去,这世间还会不会你时影这个人,就两说了。所以事有轻重缓急,我自然是要先处理这最紧急的事情。”
说完风倾颜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内只剩下了被结界困住的时影,与一旁忍着笑意不停压嘴角的重明。
“重明,你不可能跟她们一起胡闹,海国军已经开始行动了,必定是因为归邪升起一事。你我需要抓紧立刻找到海皇,才能有更好的应对之策。”
“好啦,别找借口,目前归邪移动的方向就在夏城前方,这与你进入夏城寻医一事并不冲突,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突然对这件事如此排斥?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已经很差了吗?若没有她给你的那颗灵丹,此刻的你可能连起身的机会都没有。人家的良苦用心,你怎么就能够视而不见呢。”
“夏城已被海国军占领,我贸然进入,若是被他们发现我就是所谓的屠龙客,那朱颜与我一起岂不是会有危险。听我的,解了这结界。”
重明也不傻,知道时影说了这么一大堆,讲了这么些大道理,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让他帮忙解开结界。可问题是,他这次,是站在风倾颜这边的。
双手抱胸慢条斯理地走到时影近前提醒他。
“就算我解开了结界,你便能从她手下脱身吗?别怪老夫没提醒你啊,她的修为在老夫之上,若是真打起来,老夫可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令高徒……似乎也是站在她那边的。所以,老夫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什么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次时影可是亲身体验了一把。
那滋味,别提多憋屈了。
朱颜的动作很快,不到两个时辰便将一切安排妥当。只等时影上车,他们一行人便可以出发前往夏城。
“师父他……还在生气?”
踌躇了半晌,朱颜仍是没有勇气上楼,只敢小心翼翼朝重明递了个眼神。
“这个嘛……老夫也不知。”
搓了搓鼻子,重明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
他也没办法,刚刚他出门时实在是笑得太大声了。当时时影喊他名字时有多咬牙切齿,他现在这小心脏就有多胆颤。
上楼?
他还没活够呢,他可不去。
朱颜指望重明,重明便将期望落在了风倾颜身上。
虽然只相处了这么几日,可他发现风倾颜不光熟悉时影,还将他的性子摸得透透的。并且在直面时影时,没有半分胆怯或者畏惧。
虽然这很不寻常,可非常时期,也容不得重明细琢磨,只要能制得住时影,让他顺利治疗,甭管风倾颜是谁,他都能将她供起来感激。
朱颜和重明两个人都眼巴巴的瞅着风倾颜,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楼。
时影此刻最不待见的应该就是她了。所以风倾颜站在房门口时心中也远没有她面上看起来那样淡定,心里慌得一批。
“咳咳,抱歉,得罪了。”
解开结界的同时,风倾颜给时影下了一道定身咒。
时影已经被三个人磨得没了脾气,见此也只是睁开眼睛淡淡地瞅了风倾颜一眼,便随众人上了马车。
马车都从驿站驶出去快一个时辰了,朱颜见时影一直不动也不说话,这才发现时影身上的定身咒。
“你这是给我师父定了身?!”
风倾颜不理解朱颜为何如此大惊小怪,歪了歪头疑惑的回了句。
“不定他,他要走怎么办?”
“那,那也不能……这样对我师父啊。”
???
或许是因为身份不同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这几月发生了太多事,风倾颜总觉得这次回来后朱颜整个人变得怪怪的,甚至有时候茶里茶气的。
若非她是朱颜,风倾颜怕是早就怼她无数次了。
“那,我现在解开?但先说好,解开之后不管是他骂你,还是要离开,你都要你来收场。”
果然,风倾颜这么说了后,朱颜低下头不吱声了。
因为赶时间,车夫一路上将马车驾得飞快,眼看距离夏城还剩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几个人决定下车休整片刻。
车夫去打水,重明去熬药,时影身侧只剩下朱颜与风倾颜两人。
越靠近夏城,四周的沙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郁郁葱葱的草地。
此时太阳西斜,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不远处的河面上,泛起阵阵金色的涟漪,远远望过去,绿色的草地,与金色的水面交相辉映,将塞外的水天相接地壮阔美景,展现得淋漓尽致。
眼前的景色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药来喽。”
看风景的功夫,重明已经将药煎好。
这么快的速度,风倾颜合理怀疑重明绝对是化了真身来熬的药。
药是聪明开的,虽然驱散不了魔气,但对调养身体是极好的。
“来,师父,喝药啦。”
朱颜蹲在时影身侧,接过重明手中的食盒,将滚烫的药碗端在手中,并反复用汤匙搅动散热。
风倾颜没兴趣看人家亲密喂药,便起身想要走远些,却不想竟被朱颜扯住了衣摆。
“师父他还被你定着,不解开,如何才能喝药啊?”
“这禁言术你不会解?”
“禁言术?会啊。可你定的是师父的全身,光解禁言术,如何端碗喝药?”
风倾颜有时候真想撬开朱颜的脑袋好好研究研究,看看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时影手动不了不能自己喝,她的手又没残疾,喂啊!
难道喂药这种郎情妾意的小情趣,还要她来手把手教不成?!
简直离了个大谱!
“我喂师父喝药?这,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她又不是没喂过。
……
等等。
当初在九嶷山的时候,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喂过时影喝药的,并且还告诉了朱颜。难道朱颜转身就将这事儿给忘了?!
不行,不能在让朱颜说下去了,不然时影恐怕会起疑。
“定身术暂时还不能解,他是你师父,你是他徒弟,孝敬师父喂个药而已,本就是你做徒弟的本分,好好喂。顺便跟他说一下我们入夏城的计划,让他尽量配合。我去马车上取点东西。”
交代好朱颜,并将时影的禁言术解开,不等两人反应,风倾颜便同重明一样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你说,朱颜能说服时影吗?”
重明神出鬼没的从风倾颜身后冒了出来,望着远处的时影与朱颜,脸上一阵喜一阵忧的。
“这个问题不该我问你吗?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重明为何现在对朱颜这么不放心,明明当初在九嶷山的时候完全不是这样的。
“这次下山再见朱颜,不知为何,老夫总是觉得她好像变了,可又说不上来她到底哪里变了。你说怪不怪哉?”
“别说朱颜下山几个月,就是几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很难会和从前一样了吧。人啊,哪有一成不变的。成长所带来的变化,有时也是好事,不是吗?”
“是吗?或许吧。”重明对此不置可否。
“老夫真的很好奇,你为何好像对时影,我,和朱颜这样熟悉?就好像一直生活在我们身边一样?”
“真这么好奇?”
重明老老实实地点头。
“就不告诉你。”
???!!!
“你,你,你你你你你。”
重明眼看自己被耍,心态立刻爆炸,刚准备发火,却见风倾颜原本嬉笑的脸色突然变得格外严肃。
顺着风倾颜的视线看过去,原本刚刚还与时影坐在一起的朱颜此刻正气呼呼地朝这个方向而来。
“这是……谈崩了?不应该啊。”重明这声嘟囔也表达出了风倾颜的心中所想。
重明费解,风倾颜比她还不解。
先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喂个药,还喂出仇来了?
“时影不同意?”
“没,师父同意了。”
既然时影同意了,那朱颜在气什么?
“那你怎么气成这样?他又赶你走了?”
“对,师父说什么也不肯让我跟他一起进夏城。”
时影的顾虑无非就是不想让朱颜跟他一起涉险,倒也可以有情可原。
原定的计划是让朱颜与时影假扮兄妹混入城中。
可若是临时换人,这条路怕是有些行不通。毕竟风倾颜这张脸摆在那,说她与时影的兄妹实在是有些离谱。
“既然这样,不如你就听时影的吧。”
重明知道时影的心思,明白他这是生怕自己牵连了朱颜,这才一个劲的赶她走,便也顺势劝了朱颜一句。
“不行!”
谁承想朱颜的反应十分强烈,斩钉截铁的拒绝了重明的提议。
“我是说,师父既然不让我去,那假扮赤族男女这件事便只能交给你了,我准备的衣服可能不太合身,我们去那边想办法修改一下吧。”
朱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扯住风倾颜的手腕便头也不回地往远处的林间走。
“姐姐,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与我师父究竟有何渊源,但这次我必须要进夏城,你帮帮我好不好。”
见朱颜一脸诚恳的求自己帮忙,风倾颜下意识便点头同意了,完全忘记了她此刻的身份已不再是沐离。
“你答应了?!太好啦!”
应都应下了,风倾颜再想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只是她很想知道,朱颜为何一定要入夏城。
“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实话实说不许骗我,你进夏城到底是为了什么?肯定不止陪你师父看病这么简单吧。”
朱颜没想到风倾颜竟然一眼看穿了她,咬唇思索再三,最终才缓缓道出她此番非要入夏城的目的。
“海国军截了我父王的粮草,现在就被他们藏在夏城之中。天极风城中存粮的数量不及夏城,若战事继续拖延下去,恐怕会对我父王非常的不利。我作为子女,这种时候自然要为我父王分忧。”
“你想怎么做?只身前往劫粮草吗?还是准备一把火烧了?”
“我……”朱颜闻言顿了顿,没再吭声。
“你还真打算烧了那些粮草?”
“不然呢?你也说了,我只有一个人,想要劫走那么多粮草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海国军虽然占领了夏城,可夏城是赤族的地盘,你只需探出粮草的位置,将消息送到天极风城,赤王必定会派人前来助你。到时候将所有的粮草一举夺回,岂不是更好。”
“可……”
“你身为赤族郡主,若失手被擒,你猜海国军会不会拿你要挟你父王呢?”
其实风倾颜想说的并非这些,而是想告诉她火烧粮仓,并非上上策,赤族这些年过的并不算宽裕,贸然将那么多粮草烧掉,等嘉兰那边下一批粮草运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这些粮草对赤族而言,比她想象的还要重要。
可这些话并不适合以风倾颜的身份说出口,所以话到嘴边,她只好临时改口。